“澄师”即佛图澄，乃天竺大德，不远万里来到中土传道，弘扬大法。</p>
自汉末创立道统以来，至今天下已有数百家浮屠，并从微末下民之间走进了王公贵族之家，势头非常良好。</p>
譬如，洛阳的愍怀太子浮屠就是天家专属。</p>
能走到这一步，真的非常不容易，但有人觉得还不够。</p>
佛图澄能言善辩，佛法精深，又胸有大志，想要佛刹开遍整个中土。但去了洛阳数年，四处求人，最终都没能建起一座属于他的寺庙。</p>
听闻他曾经去许昌拜访邵勋，但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p>
又去求见梁皇后，还是无果。</p>
无奈之下，渡河北上，到河北来发展。</p>
慧照有幸招待过他半個月，对他的佛法修为非常佩服，悉心求教，尊称他为“澄师”。</p>
澄师现在去了邺城，听闻得到贵人襄助，建起了一座佛寺。</p>
在慧照看来，澄师应该已经达到自己目的了。从今往后，悉心礼佛，弘扬大法，以他的才智，必能将道统深深地扎根于河北大地之上。</p>
但他似乎还不满足……</p>
对此，慧照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是玩火啊，玩火者必自焚，他不敢参与。</p>
不过，内心之中对澄师还是有那么几分敬意的。</p>
谁支持佛法，谁支持他的道统，澄师就为谁服务，不惜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p>
仔细说来，这和士人破釜沉舟，把家底都押到某个人身上，寄希望于他一统天下没太多区别，都是赌罢了。</p>
院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片刻之后，有人走了进来，在慧照耳边说了几句。</p>
慧照挥了挥手，让人退下。</p>
随后，他闭上眼睛，默默坐了许久。</p>
长乐县的豪族已经决定彻底抛弃石勒了。</p>
仗还没有打完，局势尚未明朗，这几个人都决定投靠邵勋，可谓果决。</p>
不知道过了多久，慧照猛然睁开了眼睛，长吁一口气。</p>
他也做出了决定。</p>
今日就带着大小僧众，前往晋军营中，为兵士巡诊，并奉上药材若干。</p>
大争之世，没有人能置身事外。</p>
澄师太操切了，可能要失败。为了道统不绝，他得做点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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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城外，无数人拖家带口，仓皇出逃。</p>
毫无疑问，这是会影响士气的。</p>
但出逃的这些人，多为坞堡帅、庄园主宗亲家人，一个都不好动。毕竟，负责守御安阳的冀保冀将军刚收了他们不少粮食。</p>
钱粮收了，人质自然要放掉了。</p>
但也就这些人能走了，其他人一个都不许跑。</p>
男人上城头守御，女人浣衣做饭，各有分派。</p>
南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利。</p>
敌军在长沙沟筑城，如今虽然尚未完工，但也勉强可用了。</p>
前天（七月初一）传来消息，敌先锋数千人北上，进至荡阴城外。</p>
荡阴无兵，县令狼狈出逃，临时征集的数百丁壮一哄而散，让人轻易进占了这座城池。</p>
那个叫羊聃的敌将气势汹汹，得荡阴之后，甚至立刻就要北来安阳。</p>
好在昨日赵鹿率军袭破了一支晋人运粮队，杀其护卫骑兵三百、步卒千余，烧粮数百车，稍稍遏制了其嚣张气焰。</p>
不然的话，估计他们今天晚上就能见到羊某人了——自荡阴北渡河，至安阳只有四十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