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曷柱摇头叹息，能做到这份上的晋人高官有几个？</p>
他们只会蔑称他们为“胡”，百般羞辱，即便已经依仗胡人打仗很多年了。</p>
若胡人有你们的甲胄、武器，有钱粮供奉，可专心致志锤炼技艺、操练战术，早把你们打趴下了。</p>
自前汉以来，就仗着器械、甲胄欺负人。</p>
那时候“胡人兵刃朴钝，弓弩不利”，一汉当五胡。</p>
到了后汉，“颇得汉之工巧”，已经只能一汉当三胡了。</p>
及至这会呢？战场处于僵局之时，已经需要胡人重骑兵来一锤定音决胜负了。</p>
汉人运气好啊，出了个邵太白。</p>
不然偌大的北方，不知归谁人所有。</p>
太白勇武、豪迈，胸襟广阔，胡汉一视同仁，刘曷柱真心佩服。</p>
他是真的有可能一统北地，其他人不行。</p>
刘氏看着被众胡顶礼膜拜的邵勋，突然间有些害怕，慌不择路地走了。</p>
“余愿唯夷夏俱安而已，汉、羯、羌、氐、匈奴、乌桓、鲜卑……皆吾赤子。举众来投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p>
“杀了他们！”有人高呼道。</p>
邵勋满意地朝那边看了一眼，高举右手，大声道：“负隅顽抗者——”</p>
“杀了他们！”声浪渐渐大了起来。</p>
“负隅顽抗者——”</p>
“杀了他们！”</p>
“酒来！”</p>
少女又献上马奶酒。</p>
邵勋可能已经醉了，端起酒碗一饮而尽。</p>
欢呼声几乎刺破夜空。</p>
十余少女上前，围着他跳起舞来。</p>
刘氏跌坐在草地上，远远看着篝火下的盛景。</p>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定定看了许久。</p>
玉佩上雕刻了个“石”字，她紧紧握在手中，仿佛在汲取力量。</p>
这人——</p>
在拉拢晋人士族时文绉绉的，出口成章，引经据典。</p>
与武人待在一起时，驰射打猎，嘘寒问暖。</p>
与众胡拉关系时，又尽显豪迈，且十分尊重对方的习俗，给足了面子。</p>
这样一个人，难道真是神人降世？</p>
这个神人真的太符合她想象中豪迈英雄的模样了。</p>
梁伏疵怎么抵挡？</p>
大……石勒怎么抵挡？</p>
九月十三日，在邵勋的都督下，诸部重整旗鼓，对梁伏疵部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势。</p>
从这一天起，陆陆续续有匈奴人开小差跑过来投靠，全家团圆。</p>
也是在这时候，涉县及周边的战斗开始进入白热化阶段。</p>
河北的局势，至少到这一刻为止，依然混沌不清，一切皆有可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