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还有活路么？</p>
有人实在受不住了，直接瘫倒在地上，大哭道：“没饭吃，还要上阵送死。梁公速来洛阳当天子吧，这日子过不下去了。”</p>
众皆恻然。</p>
是啊，梁公来洛阳当了天子，粮食就会源源不断运过来，大伙不用饥一顿饱一顿了，或许也不用上阵送死了——天子脚下，总要优待一点吧？</p>
有些人则叹着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p>
时至今日，已经有人敢在人来人往的铜驼街上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了。</p>
晋祚将终，神器有适，唉。</p>
铜驼街附近的军营内，一群人跌跌撞撞地出了营门，准备赶赴白超坞。</p>
此乃陈留阮氏及依附于其的地方豪族子弟及部曲。</p>
天子铜驼街遇盗之事，调查许久之后，终于有了结论。</p>
军士们搜查了阮氏在京中的府邸，发现大量弓弩、甲胄、兵器，再将擒获的僮仆拷打一番，得其情实。</p>
王衍又派人去陈留尉氏县调查，抓获了几个自洛阳逃回的“刺客”。</p>
至此，口供、凶器、犯人俱在，证据链闭环，王衍以大将军府军司身份下达命令——</p>
首恶宜从极刑。</p>
胁从痛杖一顿后，发往白超坞军前自赎。</p>
阮氏及为其牵连的家族庄客部曲等数千人，编入军中，至白超坞城下冲杀。</p>
为了执行这条命令，刘善亲自从许昌调集了五千世兵，黑矟军自河阳星夜开至汴梁，复至尉氏。</p>
陈留各家族沉默许久之后，被迫出兵出粮，一起杀至尉氏县，将这几个家族连根拔起。</p>
这是十余年间，继陈郡何氏、汝南和氏之后，被邵勋整体灭族的第三个世家大族。</p>
毋庸讳言，河南士族肯定会兔死狐悲，对邵勋看法不好。但说实话，他已经很宽仁了，杀的人都是撞到他手上的，并非无端迫害。</p>
这一点很重要。</p>
即所有人都知道梁公对士族又打又拉，且一直有意识培养与士族打擂台的政治团体，偶尔会下辣手令其家破人亡，但直到目前为止，他没有胡乱动手，还是讲规矩的。</p>
你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不自己作死，基本没什么事。</p>
坚持做到这一点，其实也从一定程度上安抚了世家大族的恐慌心理，让他们可以自己骗自己，不至于铤而走险。</p>
说人话就是划出道来，明确什么是可以触碰的，什么不行。</p>
邵勋甚至允许各个家族将他们嫁到阮氏的妇人接回去，这进一步降低了叛乱的风险。</p>
到了这会，阮氏子弟被编入军中，上阵送死，已经没几个人为他们说话了——波澜骤起之后，慢慢平息了下来。</p>
青州大胜的消息传回之后，叛乱风险已经无限接近于零。</p>
人总是善于遗忘的。</p>
阮氏咎由自取，与我何干？还不如继续钻营，看看能不能巩固家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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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已经很久没举办朝会了，终日窝在后宫之中，哪也不想去，躺平摆烂了。</p>
六月初十，王衍等人入宫觐见。</p>
天子在昭阳殿纵酒，本不欲接见的，最终被内侍劝说，将他们请了过来。</p>
皇后梁兰璧在隔壁寝殿内看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