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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党城外，细雨连绵。</p>
“兰虎，出丁八十四人。”</p>
“丘单，出丁五十二人。”</p>
“石勉，出丁六十六人。”</p>
“石行，出丁一百零五人……”</p>
人喊马嘶之中，一位位氏族头人带着自己部众，齐齐行礼，然后转身离去。</p>
猎犬大声吠叫着，似乎对正在拆卸帐篷和它狗窝的人不满。</p>
小主人轻轻抚摸着狗头，将其安抚了下来。</p>
山坡之上，脏兮兮的羊群咩咩乱叫着向北挺进。</p>
头羊威武雄壮地走在最前面，其他羊只紧紧跟随着，宛如正在行军的纵队。</p>
间或有一只顽皮的小羊离队，很快被牧人响亮的鞭子给抽了回去。</p>
刘闰中站在山顶，俯瞰大地。</p>
绿草如茵，水似白练。</p>
一团团灰色的人影开始聚集，如小溪汇入大河般，向北方奔涌着。</p>
河面上不时溅起大蓬水花，那是等不及排队过桥的骑士径自蹚水而过，赶至河对岸。</p>
战马打着响鼻，武器叮当作响，金雕冲天而起，号角声响彻四野。</p>
骑士组成的洪流已经向前奔涌很远了。</p>
他们涌出了平坦的山谷，涌过了那道山梁，消失在了雨天一色之中。</p>
渐渐地，无数牛羊组成的大军自河的另一侧追上了他们。</p>
两股洪流汇在一起，几乎铺满了整个山谷……</p>
而在他们身后，帐篷如同变戏法一般，一顶一顶地消失。</p>
取而代之的是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p>
老马痛苦嘶鸣着，艰难踟蹰在宿命般的泥泞之中。</p>
健妇、少年从车上跳了下来，奋力推着。</p>
老人慢悠悠地骑着马，手里握着十几股缰绳，清脆的铃铛声中，更多的马跟在后边，一拨又一拨，无有穷尽。</p>
战马过后，一群耀武扬威的骑士不顾泥泞，疾驰而过。</p>
嘹亮的牧歌声自他们口中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p>
看到有女人注意到了他们，骑士更加昂首挺胸，故意露出了马鞍上精美的银饰。</p>
这是贵人们帐下最勇猛的亲随壮士。</p>
他们渴望杀戮，渴望追逐名利，渴望得到晋人的认可，渴望一步登天被梁王大单于青睐……</p>
贵人们说得很明白了，这个天下没有比梁王大单于更慷慨的人，不为他奋力厮杀，上党羯人将永无出头之日，没有任何可能被晋人接纳。</p>
杀！杀到盛乐去，抢走他们的牛羊和女人，梁王大单于会拿金帛来换。</p>
杀！杀到阴山中，追亡逐北，不要给敌人喘息的机会，梁王大单于会惊讶于你的勇猛，然后将他的锦袍赏赐予你。</p>
雨渐渐停了。</p>
刘闰中下了山，翻身上马，然后拔出了佩刀，指向北方。</p>
啸叫狼嚎之声顿时响彻山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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