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嗬！”</p>
“嘿嗬！”</p>
一辆弩车穿过泥泞的大地，被放置了旷野中，遥指前方。</p>
来自河东郡的役徒们直起身，擦了把汗。</p>
身旁是热火朝天的场面。</p>
无数来自河东、平阳、河内的役徒们奋力挥舞锹镐，挖掘起了一道道壕沟。</p>
堆积在壕沟之外的泥土被夯筑成墙，墙外则布满棘刺、鹿角。</p>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几名役徒回首望去，却见数十步外，大群穿着麻布短打的丁壮赶了过来。</p>
老人挥舞着镰刀，将空地上的野草割倒、灌木清理干净。</p>
青壮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奋力挖土。</p>
犹带稚气的少年开始捡拾野地里的枯枝败叶，并将各种生活用品放置到指定地点。</p>
他们要在这里待很久，他们有很多人，他们没法走。</p>
梁王一声令下，三郡丁壮应命，他们便如同勤劳的工蚁般，从各个地方聚集而来，挥洒汗水，修筑营垒、土墙。</p>
他们中很多人第一次使用铁质农具，结果却是拿来挖掘战壕，而不是灌渠。</p>
他们中很多人第一次吃得肚皮饱胀，却不是在丰收后，而是卖命前夕。</p>
他们中很多人已有亲人辗转于沟壑之中……</p>
从空中俯瞰而下，旷野中密密麻麻全是人。</p>
有时候你会惊讶，这真的是经历过战争、灾害、疾病反复摧残的郡县吗？怎么还能搜罗到这么多人？</p>
“嘭！”第一座吊桥安装好了，轰然放下，溅起大滩泥水。</p>
“咚！”第一声重槌响起。</p>
吊桥后，抽刀入鞘之声此起彼伏。</p>
银光闪耀之中，密密麻麻的甲士已经列队完毕。</p>
“咚！”第二声接踵而至。</p>
军官们走来走去，反复叮嘱着，认旗上的虎豹在风中张牙舞爪，腾挪跳跃，仿佛要冲出来一般。</p>
“咚咚……”鼓声节奏越来越快，连绵不绝。</p>
第一排军士举步而出。</p>
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p>
门口正在加固土墙的丁壮们默默看着。</p>
这是黑矟左营的兵士。</p>
他们脸上似乎没任何惧怕，行走之间不疾不徐，气定神闲地就像是去郊游一般。</p>
身上的甲叶子哗啦啦作响，还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p>
长枪高举着，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生魂。</p>
腰间左弓右刀，弓已上弦，刀已磨利。</p>
宽厚笔直的背上，还斜插着五花八门的兵器。</p>
他们穿过泥泞的草地，越过壕沟，于土墙外列阵完毕，然后席地而坐。</p>
骑兵不顾泥泞，策马而出，在远处兜着圈子。</p>
许久之后，见蒲津关东城内无人前出，便停了下来，牵马步行。</p>
鼓声响了许久。</p>
傍晚时分，侯飞虎登上了一座高台，轻抚着墙头随风摇曳的狗尾巴草，眺望蒲津关。</p>
蒲津关三城，西城位于黄河西岸，最大、兵最多；中城位于河中沙洲上，最小、兵最少；东城位于黄河东岸，比西城略少，大概驻有五六千步骑，战时才会增至万人以上。</p>
骁勇的黑矟左营甲士在东城外列阵，随时防备敌人突袭而至。</p>
禁军骁骑军两千余骑在远处徘徊，准备侧击敌人。</p>
他转过身，环视一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