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之前,除了皇后身上的环佩叮当声之外,就只有沙沙的脚步声来。</p>
走着走着,梁兰璧突然问道:“梁王已尽得关西之地?”</p>
“臣离长安之时,秦州尚未全有。”潘滔答道。</p>
“那就是还要打?”梁兰璧停下脚步,问道。</p>
“自然要打。”潘滔回道。</p>
“征战很辛苦吧?”</p>
“是。”</p>
梁兰璧没再说话,只沉默地向前走着。</p>
潘滔悄悄琢磨了一番方才的对话,微微有些疑惑,心中起了些大不敬的猜测。</p>
天子寝殿很快到了。</p>
司马炽正躺在榻上,脸色苍白,面容愁苦。</p>
他倒不是完全装病,而是真的病了——</p>
邵勋压服拓跋鲜卑时“小病”;</p>
待攻破长安的露布飞捷传至洛阳时,“病情加重”;</p>
群臣恭贺“中兴”时,则“大病不起”。</p>
大家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天子这是心病,药难医也。</p>
今日潘滔入觐,他本来是不愿答应的,奈何现在做不了主,只能病中召见了。</p>
那边梁兰璧在寝殿外十余步停了下来,也不急着进去,而是转过身来,低声道:“近日朝中有人提及禅让之事。陛下大怒,令夺其职。潘卿今日亦是为此事而来吧?”</p>
潘滔不意皇后说话如此直接,但他也是久历宦海之人,脸皮相当之厚,只见他行了一礼,道:“梁王弯弓百战,平定天下,若能行禅让之事,今上亦不失公侯之位。若不能,则——”</p>
潘滔没有继续说下去。</p>
若天子死扛着不肯,会怎样?其实不难,就是有点难看。</p>
天子有心病,乃至不起,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如此,病逝很正常吧?</p>
大不了再让太子登基过渡一下,行禅让之举。</p>
梁兰璧自然也想到了,沉默片刻后,看向西边的天空,微微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宫中玉玺、印信皆在我手。”</p>
潘滔下意识看向左右。</p>
梁兰璧收回目光,道:“自三年前始,宫中便尽是可堪信任之人了。”</p>
潘滔无语。</p>
他隐约知道这事,吏部尚书梁芬可能暗中参与了,梁王应该也知道。</p>
女人啊,一旦绝情起来,那是真的可怕。</p>
潘滔甚至怀疑天子到底还能不能出得寝殿。</p>
梁兰璧继续往前走。</p>
宫人们推门而入,潘滔紧紧跟在后面,甫一入殿,便闻到一股药香。</p>
他抬眼看了看,很快便寻着了司马炽所在的位置,立刻上前行礼道:“臣潘滔拜见陛下。”</p>
司马炽比起以前消瘦了许多,双眼毫无神采,听到声音时,只看了眼潘滔,便扭过了头去,也不让他起身。</p>
“潘卿起来吧。”梁兰璧在一旁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