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是仰天长叹，然后看看屋内一帮白发老人，不由地悲从中来。</p>
等他们这帮一起南渡的老头子死完，还有谁来扶保大晋江山？靠他们的子孙吗？</p>
卞壶的几个儿子喊东海太妃裴氏为姨母。</p>
袁献家在北地尊荣无比，他从弟袁能娶邵勋之妹为妻。</p>
钟雅当初差点就没南渡，颍川士族的身份注定与庾氏关系匪浅。</p>
刘琨与梁秦州刺史温娇、秘书监卢谌又是什么关系？</p>
羊炜、羊固不用说了。</p>
站在不远处的太子妃山氏，她两位舅舅一个是梁国侍中，一个是阴密镇将。</p>
就连他刘家，都有不少人在北边做官。</p>
至于琅琊王氏，一门两丞相，分仕南北，天下皆知。</p>
他们这些老家伙没几年好活了，子孙们什么态度，各自心里有数。</p>
「陛下。」王导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凑到司马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p>
司马睿眼中隐现悲伤。</p>
王导也不逼迫，只静静等着。</p>
良久之后，司马睿叹息一声，道：「传司马宗、虞胤入觐。”</p>
王导没有出言反对。</p>
天子还想给二人最后一次机会，他还念着旧情。</p>
不过，说到底此二人只是有阴谋，但还未来得及实施。此刻给司马睿一个面子，后面王导会来收拾残局。</p>
司马宗就在台城，很快就来了。</p>
司马睿让他站着，并不说话。</p>
司马宗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脸色发白，身躯不自觉地颤抖。</p>
又过了一会，虞胤亦至，见得司马睿，泪如泉涌，泣道：「姐夫！」</p>
王导心中暗叹。</p>
这声「姐夫」一喊，怕是死不了了。</p>
况且，太子也未必会杀他。</p>
司马绍、司马衷兄弟二人，都是敬皇后虞孟母抚养长大的。</p>
「延祚。」司马睿轻声唤道。</p>
司马宗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泣道：「陛下，臣—————·</p>
「无需多说。」司马睿用复杂的目光看向他，道：「今日你就交卸左卫将军，改任宗正卿。」</p>
「臣遵旨。」司马宗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瞬间便失去了许多精气神。</p>
「姐夫。」虞胤膝行而前，泣不成声。</p>
「桂阳太守尚阙，你今日便起行。」说完，司马睿闭上了眼晴，不再多言。</p>
虞胤如蒙大赦，磕头不已。</p>
王导默默看着二人，不言不语。</p>
其他人也懒得看他们。</p>
值此之际，他们都没心情搭理这两个蠢人，而是心情沉重地思考起了山崩后的事情。</p>
这一天，近在眼前。</p>
大晋太兴二年（329）九月初六，司马睿崩于建邺宫太极殿，春秋五十有四。</p>
太子司马衷于灵前即位，接受王导等人朝拜。</p>
而在此时的淮水、泄水、沔水流域，双方大军云集，战争一触即发。</p>
九月初十，邵勋自洛阳南下，开始巡视他已多年未至的南阳，让荆北诸郡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