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一个适龄女生在他面前,都会出现同样的混乱。
他知道自己的杀伤力在哪里,就像太阳知道自己灼热、花朵知道自己妩媚一样,他知道自己魅惑,让人混乱。可是她的混乱里藏着利刃。她始终不忘初衷,而这利刃,既像是能够杀人,又像是能够切除毒瘤,居然让他只能选择转身离开。
他不能置信。我逃跑了吗?
真混蛋。
他在兀自气恼的时候,很强大的欧巴桑也同样被他惹得气鼓鼓。本来想直接回家算了,但也许天气太好、风景太美、离开校园太久,她一时涌起“饶过你这一次”的念头,径直找到茶室坐下。
她要一杯冰红茶,拿出纸笔,边回忆边信手涂鸦。
阿修罗啊。
人们站立时,姿态如果挺拔则性情稳重,反之亦然;阿修罗,端如白杨,静如松柏。欧阳晴落笔记下。啊回忆这样的美男子真是叫人愉悦。
人们沉思时眼神落点如果频频朝左侧,是内心真实流露,反之亦然;阿修罗,眼神十分坚定,极少漂移,偶有恍神,也是往左。欧阳晴一边涂鸦,一边不由自主哼起歌来。
人们说话时辅助动作往往表达内心,比如捏拳代表决断与紧张,托腮捂嘴揉鼻子都有犹疑的意思;阿修罗,多余动作没有,举手投足干净利落。不过他双拳常常半握,尤其喜欢婴儿握法,即四根其余手指包住大拇指。嗯,值得思考。
人们微笑时,如果嘴角本来是对称的,当偶尔左边先扬起的时候,通常是面对心爱之人——欧阳晴的彩色铅笔突然停下。
他笑过吗?
她仔细回忆,能够想到的却完全是别的画面。
——因为你看起来并不像我可以信赖的人。冷淡。
——我应该怎么付给你费用呢欧巴桑?戏谑。
——我要上课了。他甚至老是背对她说话!
咄,真倒霉。你已经直接从“没有男生追”晋级称为“看都懒得看”的欧巴桑了欧阳晴!
刚才的好心情突然消失,她的怒气渐渐凝结到笔尖,几乎把涂鸦本画得稀巴烂。
手机突然响起,是江可荣的助理辛姐。
她气呼呼把纸笔往桌边一推,接听电话。
“欧阳小姐你好。”
“你好。大江哥已经顺利抵达美国了吧?”
“是,谢谢你的关心。刚才沈零告诉江医生,说决定要转到欧阳小姐这里继续心理咨询。所以我特地打电话告诉你一声,等一下还会马上将所有相关资料转发给你。”
“好,谢谢。”
“不客气,应该做的。”辛姐挂断。
欧阳晴望着手机,忍着忍着,没忍住,仰头放声大笑起来。
咖啡店里一众少男少女纷纷侧目。
他居然接受了?阿修罗?
可是,喂!欧阳晴,你醒一醒!
沪上想找你的家长不知多少,如果你愿意,日程表也可以排到明年圣诞!为着这个冷冰冰、甚至都没有朝你笑过的阿修罗,他接受你,就值当这么高兴?
失心疯了。失心疯了。
她啜着红茶,忍不住,笑了又笑。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嘴里的红茶全数喷出去,桌上的绿萝倒霉地被“洗礼”了个遍。她狼狈地转过身,就看到沈零静静站在背后。
“你是鬼吗?走路没声音?”她看看他的腿。奇怪,窄脚裤很少有人能穿得如此熨贴,还有,平底鞋在他脚上怎么就好看得像广告招贴画?
沈零再度毫无声息地走到她对面坐下,放下书包,叫杯矿泉水来喝。
和其他九零后一样,他用的手机、背的包包、穿的衣服都很时尚,包包上甚至还吊着风格简洁独特的吊坠。但与普通九零后不一样的,是他的举手投足里既有男孩的张狂,也有男人的性感。
欧阳晴几乎要收不回目光。
突然他看见她的涂鸦本。
“这是什么?”他眉头微皱,嘴角上扬。
因为刚刚接到的辛姐电话,欧阳晴突然觉得和沈零之间的关系改变了。
他接受了她。所以,他也从之前——冷冰冰——的陌生人,变成了等待保护的弟弟。他那翘翘的嘴角,此前看,充满戏谑,现在看竟有一种调皮的亲切感。他的眼神里,更多了孩子般的稚气;放在桌上的手臂,健美之余,汗毛仍如幼童般细细绒绒。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欧阳晴压抑住心头的愉悦,故意恶狠狠道,“我可不是计程车,中途给你下车然后重新计费。”
“哦。”淡淡的。
“哦什么哦?你不知道我的时间很贵?”
“是很贵。”还是淡淡的。
“那你还去上课?你不会逃课吗?”
居然让我在这里空等一个多小时!我一定不会忘记给你账单。
岂料沈零摇摇头,“不能逃课。因为我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