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中年男人早就垂下头去,旁边的老人笑着啧啧啧,“现在的孩子啊——”
心跳早就停止,供血不足令他脑中也一片空白,根本无暇估计旁人说笑。
他根本不舍得放开她的唇。他再吻一下,这一次,他闭上眼睛,唇齿霸道又果断地含住她的柔软唇瓣。
台阶上嚼着三明治发呆的她、抓住自己手臂循循善诱的她、在卫生间里抚摸自己脊背的她、在窗前亭亭玉立的她,每一幅都是完美构图;她那柔美明亮的眼睛、温和坚定的话语和在风中轻轻飞扬的头发,交织成这世界上最明媚的乐声,回响于耳;她的唇间、脸颊,和微微颤抖的身体,一直散发出浓郁香气,如花般沁人心脾。
魂为之夺,原来是这个意思。
也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欧阳晴率先回过神来,“姆”一声,探手尝试推开他。
唇分。
沈零这才意识到两个人一直就置身于喧闹的街道,身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路边摊主设了一只大垃圾桶,闻起来就有股异味,而他们就坐在它旁边却完全状况外。大脑里好像电影处理过一样,刚刚的画面、声乐和香气,都瞬间消失。喧闹的市声回来了,上班族上学族一群群一簇簇经过身边。
他放开手,“那个——其实——你刚刚嘴巴上有脏东西——豆浆来了!”
他浑身燥热,嗓子嘶哑,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连自己都不敢置信。刚刚都干了什么啊混蛋?
可是对面的中年男人再没看过欧阳晴一眼。沈零又有种窃喜。
她的脸依旧红着,抿一抿嘴巴,继而低头喝豆浆,什么都没有说。
沈零内心如同瞬间生长出《龙猫》里描绘的参天大树那样,蓬蓬勃勃迸发着狂喜:有一个人——对你而言——从此变得不一样了哦沈零!
回程两个人都默默无语。一直到院门口,欧阳晴才突然停住脚步,低声问道,“刚才,你为什么吻我?”
沈零看看她。
“为什么啊——那个——”他第一时间想要稍微辩解一下,又发现无从辩解。“为什么”,她问得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待看到她秋水般的明眸,只能沉下心,实话实说,“就是想吻啊。”
欧阳晴再没想到会得到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答,“啊”一声,脸又红了。
沈零内心如战鼓擂擂,此前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又熊熊燃起。
他走近她一步。
她想闪开,又像迈不开步一样,钉在原地,却微微扭过脸,“可是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周。”
是啊。我也奇怪。沈零压抑住歉意,强装镇定道,“大概从一开始就想吻吻看吧。”
欧阳晴有点责备又有点羞恼地摆出姐姐姿态,“所以,你们九零后就是这么随便对吧?”
沈零一下子愣住。过半晌,转回身进屋。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欧阳晴一下瘫坐在花下石椅上。
她捂住自己的脸。要死了,要死了,再紧张下去,血管都要爆裂了。
欧阳晴,你真的在作死。他还是只个孩子!他比你小整整九岁!
连你自己都说过,teenage!
上帝啊,告诉我该怎么办?
大江哥,瞧瞧我都干了什么?亏你信任我至此。我利用职权、贪恋美色、和病人发生意外情感,所有不该做的,全做了;所有该做的,毫无建树。
她深深自责,眼泪都几乎没流下来。
等到渐渐冷静,她终于决定:打电话给江可荣,结束这个心理研究课题,送走沈零。
嗯。她捏一下拳。
刚起身,赫然发现沈零就在身后。
他已经自运动装换回白衣布裤,背着包,手插裤兜,静静伫立在蔷薇花下。欧阳晴好容易设起的心防,在看到他完美得如妖精一样的脸时,又全线崩塌。她腿一软,差些没跌进他怀中。
他及时伸手扶住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她脑子重新混乱起来,“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刚刚没有想清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所以走开了。”他的脸色很平静,也很淡漠。“我吻你,是以为自己喜欢你吧。”
“以——为?”欧阳晴茫然,双眼看出去一片白濛濛。
“对,以为喜欢,所以吻了。可是感觉很糟糕。”
“糟——糕?”白濛濛一片中,寒光在闪动。
“你说的没错,九零后就是这么随便,而我,是其中佼佼者。所以我会导正。”
“导——正?”她眉头微蹙,双拳紧握。
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孩。她愤怒得几乎要发抖。好得很,我也正好想要送走你。
可是还没来得及等她反应过来,他冷冰冰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我去上课了,你有空的话,就来找我;如果没空,我下课自己回家。”
(第三幕第一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