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是在强装镇定。阿修罗吗?曾经她那么坚定地认为他不是,可是,在听了侦探的话以后,她是不是也有些动摇了呢?
他们坐上车。欧阳晴的右手微微颤抖,连续两次挂错档位,小车子一忽儿倒退一忽儿咆哮。越着急,越错,后来索性熄火,差点撞上马路牙子。
沈零诧异地看看她,什么也没说,只果断下车走到她身边,拉开门,“下来。我开。”
她摆摆手,尴尬笑道,“没事,我行的。”
他愣住,手撑在门上,俯身凝视她。
“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晴同他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对视,不知恁地浑身汗毛一凛。
不应该,不应该。欧阳晴,你真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心理学家。你整日价逞论空头大道理,现在只是面对了真相,就立刻溃不成军。
无论他是不是阿修罗,都还只是一个19岁的阿修罗啊,欧阳晴。他还只是个孩子。
沈零忽而凑近她,那熟悉的气息又扑面而来,对她而言既魅惑,又诡异到极点。
“来,吻我”“别靠近,危险”混杂在一起的情绪,蔓延在小小驾驶舱、两个人之间。
终于他伸出手,拉着她走到副驾驶位置坐下。
沈零安置好她,自己坐到驾驶位,又发现她一直在发呆,并没有系上安全带。
他刚把手绕到她脖子右侧,想拉出安全带,大概这个动作刺激了她,突然她双眼闭上,眉头皱起,像是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马上就要尖叫出声。
沈零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她脑袋的右后方拉出安全带,小心系上,再默默启动小车。
欧阳晴等半晌睁开眼,发现除了车子轻轻启动、匀速前行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又懊恼又内疚又害怕又着急。
沈零,你到底是谁?我到底该怎么对待你?
一回到家,她就抱着侦探留给她的档案袋,冲回房间,下反锁。
她一行行一字字逐份检视着所有资料,不曾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但基本上,也就是侦探概括的那些内容了。
沈零,你到底是谁?
她知道自己存有私心。她的私心就是:她不讨厌他的直接,也迷恋他的英俊外表,更惊叹于他与年龄不相符的渊博学识;如果他是阿修罗,如果他是真凶,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期待或是遗憾的东西?
天渐渐黑,突然敲门声起,她吓一大跳。
“是我。”沈零的声音小心翼翼,“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喝点粥?”
欧阳晴不语。
他等一会儿,声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那个,如果你不想喝——天色暗了,记得开灯。”
欧阳晴还是不语。
门外稍稍有了点动静。他像是走开了两步,又停下。
“如果早上我冒犯了你,请不要太生气。”他像是长辈那样轻描淡写,又委屈得像个小孩,“其实,我也不大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
欧阳晴拉开房门,看到他就背对着房门站着,垂着头,孤独而手足无措。灯光照着他长而卷的睫毛,投射下小小扇形阴影在面上。
欧阳晴缓缓伸出手,双臂从身后绕住他,圈紧他那毫无赘肉的性感腰身。
他一震,心跳加速、血脉贲张到欧阳晴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
走廊里的灯照在他面上,欧阳晴把面颊贴紧他的背,让自己全部被他的阴影笼罩。
“你——”他动一下。
“不要动。”欧阳晴黯然道,“就这样,不要动。我不确定,面对你的脸,我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沈零咽一下口水,“说,什么话?”
沈零,怎么办。她闭起眼睛,默默苦笑。从来没有人在垃圾桶旁边吻我,从来没有人认识不到一周就让我心情起伏如同情窦初开。从来没有人让我如此纠结,也从来没有人让我如此牵挂。
她轻轻说,“我知道你会导正错误,我也知道你我不可能互相喜欢。不过,很久没有人吻我了。就让我在自以为是里,陶醉一会儿吧。”
她用面颊轻微摩挲一下他的背,他再次微微一动。
“还有,我派了全上海最好的侦探调查从前的那些案件。从此以后,我想对你全面公开所有细节。这也是,我对于导正错误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我放开手的时候,我会——也请你把情绪忘记掉,让我们都回到初衷,找出真相。”
他深深呼吸,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忍住了握住她手的冲动。
终于分开,两个人一前一后去到书房。
她把侦探交来的所有资料都摊开在他面前。
沈零默默看完,神情起伏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