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酒杯,明明是被灯光给罩着,可是整个人却如同窗外的夜色,那样暗,那样沉。
“山色自己走的?”谢新梦问。
秦年时置若罔闻,只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玻璃杯在灯光下闪出刺目的冰冷光泽。
谢新梦已经从李青梅那得知了江山色离开的全部过程,特意赶来查看兄长的状况。
可是看情况,不是太好。
谢新梦在秦年时身边坐下,再度为他倒上一杯酒,问道:“现在打算怎么办?”
秦年时微垂着头,隔了许久,方才低声道:“不知道。”
那声音,似乎是在喉间盘亘许久,被磨得有些哑。
这是谢新梦第一次在秦年时脸上看见迷茫的神色。
秦年时继续看着杯中的酒,那红色映在他瞳眸里,纯红与纯黑,糅杂成一处,浓稠得几乎分不开。
“我一直觉得,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实际是个容易心软,很好哄的人。”
秦年时记得,他惹了江山色生气,只要送她件礼物,或是包,或是裙子,她便会立即笑出来。
所以他始终认为,江山色不过是在耍小性子,只要是他多哄两次,她就会回来。
他以为,她只是短暂地离开一下。
然而这次,江山色忽然那样平心静气地告诉他,说她再也不会依靠自己。
秦年时忽然意识到,江山色是真真正正地,离开了自己。
她宁愿自己去面对那些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要对他愧疚,断绝依靠他的可能。
想到这,秦年时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淡到几乎看不见。他脚下的影子,寂寥又暗沉。
“这次,可能真的哄不好了。”
他喃喃自语,再次将那酒一饮而尽。
喜欢插科打诨的谢新梦也沉默了,只得无奈地望向落地窗外的夜空。
夜色无边,苍茫宁静,就连月光也笼着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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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的月光从半山别墅,一路照到了滨江路上。
江山色站在“低等动物”酒吧大门前,手里拿着抹布与汽油,开始刷着门上之前被喷的红色油漆。
汽油发出着刺鼻的味道,令她忍不住咳嗽。
江山色用毛巾捂住脸,继续擦拭着,那些红色的油漆,一点点消失。
江山色边擦拭,边回忆着自己白天在半山别墅里跟秦年时说的那番话。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脱胎换骨,瞬间高大上,人格升华。
不过也幸好秦年时当时还有节操,没说“留下来,我给你买十个铂金包”。
那她肯定挺不住。
江山色用力擦拭着,直到那些油漆全部清理干净,酒吧门焕然一新。
她瞬间有种错觉,她擦的哪里是门,简直就是自己的灵魂。
她把自己的灵魂擦得锃光瓦亮。
灵魂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江山色不想依靠秦年时,也不想像周北望说的那样,去国外躲避。
她决定正面硬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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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几天的“低等动物”酒吧微博上,重新发布了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