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白的灰烬,是无知无觉。
而秦年时的沉默,在林兰情的眼里,化为了默认。
林兰情咬着牙,眼里刮起了千仇万恨。这些年来,所有的错,所有的怨,都一股脑地聚集起来。该秦年时承受的,不该他承受的,都混杂烦乱,无法辩清。
她的声音低沉,却有歇斯底里的微颤:“你根本就是个魔鬼,当初,我就不该听他们的话,我就应该打掉你!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生!”
林兰情的情绪已然失控,她边说着,边再度伸手,想要挥向秦年时的面颊。
而秦年时却是不躲不闪,整个人如泥雕木塑般站着,就仿佛,即使林兰情手里拿的是刀,他也会这样站着,任由她发泄。
秦年时倒是淡定,可江山色却被吓呆了,她忙快步跑过去,伸出双手拉住了林兰情举在半空的右手,慌忙劝道:“伯母,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江山色就奇了怪了,人家下雨天才打孩子呢,怎么到林兰情这,晴天雨天都打了?
林兰情此时已经是极度气愤状态,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她脑海里只有谢新梦的苍白憔悴,也根本没辩清是谁在拦阻自己,只想要挣脱。于是,她竟又伸出了左手,朝着江山色的面颊袭来。
武力值近乎为零的江山色一双手正拉着林兰情的右手,完全没有防备之力,只能侧过头,闭着眼等待那巴掌的到来,心中暗暗叫苦。
这次,她为秦年时,牺牲太多了。
然而等了半晌,却没见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江山色睁开眼,却赫然发现,刚还如中了定身咒般站定的秦年时,此时竟握住了林兰情的左手。
秦年时看着林兰情,那双刚才始终如死水般的黑眸里,重新有了波动。
“你,不能动她。”他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
他的眼神,带着冰冷的警告。
秦年时在林兰情面前向来是冷漠的,从未有过这样的愤怒。
林兰情一时愣住。
秦年时放开了林兰情的手,接着一把拉过江山色。江山色跟小鸡仔似地,被带到他的身边,撞入了他怀里。
“既然你来了,就照顾好新梦吧。”
说完,秦年时再没看林兰情一眼,拉着江山色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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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年时肩宽腿长,走路如风,江山色被他牵着,脚步跌跌撞撞,一路被带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内。
秦年时打开了车门,把江山色牵到副驾驶座上,为她系好了安全带。
随后,他也坐在了驾驶座上,但却并没有发动车,而是将骨节分明的双手放置在方向盘上,头枕在双臂上。
他浑身透露着疲倦,似乎是想要休息一下。
又似乎是想要就这样,坐到天荒地老。
江山色拥有一张攻击性十足的嘴,却能安稳存活至今,还是靠着能审时度势的天赋。
此时,江山色便乖顺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发一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怕惊扰了秦年时。
江山色清楚,此时的秦年时心情极度糟糕,绝不能惹。
于是,她努力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尽量将身体缩小,蜷到了角落,额头也靠在了玻璃上。
车窗玻璃那冰冷的触感,直窜上了她的脑门心。
在这近乎疼痛的冰冷里,她听见了秦年时的声音。
地下车库灯光幽暗,那声音浸在黑暗中,浮浮沉沉,辨不清情绪与距离。
“上次在南山观景台上,给你讲的故事,我隐藏了一半。”
江山色愣了半晌,心内一跳,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那天在观景台上,秦年时知道她在装睡。
而秦年时接下来的话,则让她那颗心脏差点没吓得破胸而出。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厌恶我吗?因为……她是在被强迫的情况下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