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起来年岁应该不到三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受了内伤还是原本如此,双眼细长目光锐利,长眉如剑斜飞入鬓,身长约有七尺五六,身形单薄弱不禁风,大概连贾穆一拳都能把他打翻在地。
“不,”他指了指老人,“是这位先生。”
“他是谁?”我眯起眼睛。
“阳城蜔俭,威武王或许听过他的名字。”年轻人回答。
“蜔俭?”我一怔,“杜畿请来做道法的就是他?”
“不错。”他点了点头。
“有本事害我,却没本事为百姓驱尽暴雪带来阳光吗?”我冷笑道。
年轻人毫无愧色:“驱尽暴雪……他并没有这种本事,他所擅长的,本就是蛊惑人心的阵法和道术。”
“阵法?”我立刻联想起年前的那次不愉快的出行。
“威武王大概还没忘记,”年轻人淡淡笑道,“洛阳城外的那次事情吧?”
“你们……是谁的人?”我再次眯起了眼睛,“刘协?还是刘表?”我说出了嫌疑最大的两个敌人。
“谁的人?”他摇了摇头,“你以为还有谁能够命令我?”
“那么……你是谁?”我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细缝。
“呵,”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双手随意交叠,向我行了一礼,“威武王……可以叫我郭嘉。”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那块界碑露出了上面刻着的村庄名称。
“小郭庄。”33天降神人威武王
阴沉沉的乌云从中裂开了一道不规则的缝隙,一束阳光斜斜照在我的身上。
“为什么……”贾穆的声音里满是疑惑,“为什么只有姐夫身上才有太阳?”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我伸出右手,缓缓抬起,感受着春日的暖意。
此时已近中午,这里又是受灾最严重的区域,往返奔走的百姓不下千人,他们呆呆地看到只有我一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一脸光辉又圣洁的微笑,大概会极具视觉震撼效果吧。
“天神下凡啦!”不知道是谁忽然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而后一发而不可收,愚夫愚妇们噼里啪啦就跪倒了一地,开始对我顶礼膜拜。
“道士,你说我该怎么做?”我小声询问身边的妖道。
妖道此刻的神情并不比其他人好看多少,两只眼睛满是闪烁的金光,对于我的发问竟然毫无反应。
“威武王天降神人,王上万岁!”还是梁聪应变迅速,当即高举着右拳朝天呼喝。
“王上万岁!”反应过来的护卫们慌忙照猫画虎,引得百姓人云亦云,一时间只听得一片万众欢呼的鼎沸之声。
乌云中的裂缝仿佛被阳光捅破,由内而外渐渐扩大。
不消片刻,阳光已然洒满大地。
“道士,你给我飞起来二十丈,然后盘旋九周,明白吗?”我压低了声音。
身后“腾”的一声轻响,一道白影“呼啦啦”凌空而起。
白发御风而行,在半空中的身影说不出的飘逸。
正在低头膜拜的乡民们更是如捣蒜般磕头不已。
我微微翘起嘴角,心中却有一丝莫名的苦涩。
贼老天,你在逗我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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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老天确实是在逗我,我在阳城指挥了三天,天气一天比一天晴朗,阳光一天比一天温暖,积累了七八天的雪水基本融化殆尽,甚至有相当一部分草木迫不及待地开出了迎春的花朵。
在送我离开的时候,杜畿与陈到都是一脸的感慨:“天意玄妙,王上真乃天降神人。”
我苦笑着摇头:“你们怎么也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村妇一样?”
“畿也算世传诗书之家,对于史书所载的天命所归向来不以为然,”杜畿道,“但此次之后……却不得不信了。”
不仅陈到,连我身边的典韦、吴石、白发、贾穆、梁聪,无一不是连连点头。
我摆了摆手:“别说这些没用的,对了,伯侯,”我朝杜畿问道,“这三日只和你说了治民之事,一直没问你郡中兵事如何?”
“是,”杜畿略一思索,答道,“自属下继任颍川太守以来,在原有五千士兵的基础上淘汰了一千余名老弱,又征集了部分青壮子弟,现扩充至六千人,其中有八百轻骑。而这些兵马的日常操练,主要由陈将军负责。”
“年前时,我多次令各郡整备军力,并对临近州郡进行攻击,梁山和李典夺了上党,张辽与高顺取了泰山,太史慈战功最高,不仅成功收复东郡北部,更进一步攻占了清河,你的颍川本是中原大郡,为何在军事上毫无进展?”
我这话其实有些没事找事,虽然颍川是个大郡,但杜畿本人并不算是大将之才,辅佐他的陈到之前也没有大规模作战的经验,郡中兵马都是前任留下的缺乏实战的残弱之师,比起带领着身经百战的虎豹飞军的李典、张辽、高顺、太史慈等人,无疑要吃不少亏,何况……三辅、凉州、弘农、陈留这些地方,还不一样毫无寸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