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竹老人气得神志恍惚,又抬手将他父子二人打散,他又大吼一声,什么救星克星,什么峨眉五台,敢侮辱他的,他都要杀掉!他要做回当年的自己,他要杀个痛快!
他又把咕嘟嘟冒血冒人的水潭假山击碎,然后双手向上撑起,掌心狂发青光,外面裹着耀眼的银芒光雨,宛如两棵巨大的青光火树,直向上延伸,直射穿数十丈厚的血雾,怼到阵法的“天花板”上。
他放声大吼,宛如一个发狂的野兽,以一人之力撼动整個阵法。
枯竹老人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地一下,仿佛整个人都进入了很不真实的梦境之中。
“轰隆隆……”大阵不停抖动,浓雾里面传出连串的奔雷霹雳之声。
渺渺赶紧过来扶他到宽椅上坐下,拿装天一真水的瓶子过来。
他急忙运功压制,可这种魔劫皆从内里发动,法力只能抵御外邪,奈何不了内邪,其本质上正邪两股力道的源头皆是自己,法力越强魔力越大,走火入魔的力道也就越猛。
他那本尊在无终岭参枯禅,参的是“枯”的境界,分化元神来中土转世,行的是“荣”的道路,若真能彻底参悟透彻,自然拨开迷雾见苍天,大彻大悟,明心见性,一举跨过目前的悬崖,直飞冲天。
这本质上跟跪下乞求又有什么区别!
枯竹老人道心大乱,他回忆起自己千年前的光景,纵横天下,快意恩仇,遇到什么事都想着人能胜天。
他取出一件银丝云纹的白衫穿在身上,双足踏到仙宫的暖玉地砖,忽然膝盖一软,差点跌倒。
可他到底没能参透,本尊走进“枯”的歧路,开始僵硬石化,这转世之身走进“荣”的歧路,全身气血不受控制,开始沸腾燃烧。
枯竹老人回手,又把他们全部绞散。
时飞阳看着外面的阵法,略有些担忧地说:“我昏睡前经过推算做出的规划只到这里,接下来怎么做还得细细斟酌。”
他过来祝贺恩师成功度过劫难。
“儿啊!你不管娘啦?”他的那些父母兄弟这时候又在他身后出现,“娘要跟你去大荒山享仙福,你要教我也修仙啊……”
他的脸上先涌现青光,那是他修炼的太乙青灵神光,想要压制精气,使其回归本源,只是立即又涌现出红光,那是走火入魔的魔光,青红变色,将他的脸映得彩光缭绕,一双眼睛充满血丝,瞳孔里绿光闪烁,狰狞恐怖。
周围十二种烟气涌动,渐渐混为一色,变作血红,那水潭假山又变做血色,刚刚被他杀死的人全都血淋淋地往外爬,连齐漱溟和金蝉也浑身是血地飞出来。
他仿佛看到自己,真的双膝跪倒,匍匐在了金蝉的脚下,金蝉得意地哈哈大笑,抬起脚踩他的脑袋!
“哇!”枯竹喷出一口鲜血,同时眼睛、耳朵、鼻孔全都涌出血来。
他已经苏醒过来一段时间了,只是还很虚弱,与上次差不多,是一条赤条条的无鳞白色细龙,通体皮肉宛如玉质,头上一对小角,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倒是炯炯有神。
时飞阳摆了摆手,他喝的天一真水已经够多了,现在不需要,他喘息着招手,让他们把几案上的禹鼎拿过来,摆在他前方,缓了缓,将恢复的法力运于左手,掐诀向鼎一指,那鼎便“嗡”地一声,鼎盖跳起,悬在空中,随后鼎内飞出一道五色毫光,投入到殿外的阵法中去了。
“爹爹您看,他真的是无用呢,才说了他这么几句他就气得吐血了,真的是连做狗都不配……”
他确实为了将来渡劫,上赶着巴结峨眉,处心积虑要讨好救星,即便对方不说他是狗,可他实质上也是上赶着给人当狗……
枯竹老人这时候陷入癫狂,六神无主,气血错乱,法力比平时要降低很多,但此时毫无顾忌,不断激发潜力,他这样不惜透支寿命全力出手,付出代价极大,可他本不把这具转生之体太过放在心上,形同将这身体献祭,本来还有近百年寿命,这下全部拿来转化为法力。
时飞阳深吸了口气,从龙变成人类,这回却不是先前的人形,而是换了一副身材,面孔也有变化,五官更加精致有型,看上去年纪还要再小个一两岁,顾盼之间,又增添了许多飘然出尘的仙气。
那金蝉还在笑:“爹爹您看,这老东西到底是旁门左道之流,我才说了几句话,他就要走火入魔了,这种无用的老废物,就算收来当狗看守门户也不中用,同道们见了都要耻笑我们峨眉派没有好骨头,收不来好狗看门……”
金须奴叹了口气:“那乞丐实在太过厉害,幸好被您困在阵法里面了,这么多长时间还没有出来,如今师父您已经渡过劫数,修为法力更上一层楼,要收拾他应该不难?”
“哪有那么容易!”时飞阳笑了笑,“他可是宇宙六怪,一千多年的道行,我这真龙之身刚刚长成,凝出一颗龙珠,于仙道上也才修出胎仙婴儿,稚嫩脆弱,连地仙都不是,可斗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