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忙道:“刚刚已经派人去寻虎爷,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可能虎爷又在哪个女人家中吧;至于伏少爷,一直没有上门,可能还在路上,这些日子听说石勒要与曹嶷开战,所以沿路都不太太平……”
徐清手指一捏面前的酒樽:“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半个月前刚娶了第十房小妾,却还要出去沾花惹草,早晚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随即又抬头对一个送上贺礼,并高声祝寿的宾客虚抬双手,表示自己的客气,心下却有些不耐烦起来。
今日他寿宴,不但徐虎没有出现,就连林伏也一直不出现。
要知道林伏之前可是来过信,说祝寿这天必到。
“难道是伏儿出了意外?可是伏儿一向不多言,沧县内知道他是我外甥的也不多啊?再说,如今的沧县还有哪一个人敢和我徐清作对呢?”正胡思乱想间,身旁的徐常提醒道:“老爷,午时就要到了,宾客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可以开宴了么?”
徐清着高朋满座,收拾了一下心情,对徐常点点头:“也好,那就开宴吧……徐虎就不用管他了,愿意死哪个女人肚皮上就死哪里吧;你安排人手去城外迎接下林伏,可能他们路上有点耽搁吧?”
内堂里,早就摆好了几桌宴席,徐清却是走到他们中间,在主位落座。
当然能坐在内堂塌上吃喝的都是徐清的亲信和有实力的人,至于其他人则只能坐在外堂和院子里吃喝了。
这边,徐常忙下去安排人手出城去接人,自己则站到内堂门外,对着满院的宾客大喊一声:“开——”
但刚说出一个字,大门外就有人高喊:“沧县令庞冲大人驾到,特奉上礼仪钱一万,上好好酒火龙烧两瓮,恭祝徐清大老爷福寿安康。”
徐清闻听这个声音,却是微微一愣,片刻笑道:“这家伙竟然也舍得花这么多钱来给我贺寿么?来人啊,把我们的县令老爷请进来,在院子里给安排一个座位,我们好正式开席。”
一干宾客也是连连叹息,暗道这庞冲怎么忽然如此大方。
如果说这一万钱并不能让在座家财万贯的人在意,但那两瓮火龙烧就实在太珍贵了。
自从费辰在平舒开垆买酒,不出半月,这火龙烧就已经名声在外,沧县县城里也出现了从平舒流传归来的好酒。
众人喝过后无不迷醉,奈何这“是楼居”在沧县没有分店,在平舒县城二十金一瓮的火龙烧,在沧县加价一倍都未必能求得。
而今日庞冲一带就是两瓮,众人都惊叹不已。
就连徐清也是微微错愕。
但在众人印象中,庞冲始终是那个软弱可欺、不求上进的“窝囊县令”,徐清也没有把他在眼里,这些事情也根本不会给他发请帖。今日就算庞冲会不请自来,而且还带来了礼金和好酒,徐清也没有请他进内堂来就坐,甚至连外堂都进入不了,也一样要在外院风餐露宿。
而其他宾客,要么惊讶,要么心有妒忌,却也是议论纷纷:“这家伙定是徐爷您未来要做沧县之主,哦,应当是整个章武之主,所以特意来抱大腿。”
徐清点点头:“只可惜我的腿太粗,而且早有那么多识时务的人抱住了,已经没他位置了,哈哈。”
内堂里的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徐清这显然是不起庞冲,就算他送来一万钱, 也一样拿他当做小丑一般待。
有些人甚至暗想:“县令当成这般模样,还不如一介平民,真是名副其实的‘窝囊县令’啊。”
这世上从不缺少这种人,自己明明是人下之人,甚至为人奴役,但却要嘲笑比自己更不如的人,以求获得心理安慰。
不过虽然徐清不起庞冲,但他带来的那两瓮好酒却是要得,徐清却命人直接抬进了内堂。
徐常也早让人试喝了这酒,对徐清竖起大拇指,示意他没有什么不对,而且酒味纯正。
徐清满意的点点头,正准备与众人开怀畅饮。
但却见庞冲缓缓从外院行来,直接内院当中。
面对四周或诧异、或讥讽的目光,庞冲却是镇定自若,带着两个县吏一步步走向內堂。
庞冲在前昂首阔步,那两个县吏捧着礼盒和一大托盘的铜钱步步紧跟。
不管徐清请不请他进内堂落座,但按照礼节,他都要进去亲自贺寿,毕竟他的身份还是名义上的沧县县令。
一旁的几个家丁跨步上前,想要把庞冲和两个手下拦住,徐清却一摆手,让手下不要阻拦。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而且既然庞冲也是真心来贺,那他也要给人家一个面子。
就算在那两瓮实打实的火龙烧的面子上,他也不能不理庞冲的示好。
而且他也有些好奇,有些话更想问庞冲,为何今日要主动来贺寿,而且似想要投靠自己。
在徐清来,凡事留有余地,总比把人逼得狗急跳墙好。
更何况,庞冲自上任来,虽然无所作为,也没有主动回应自己的拉拢,但却也一直不曾和自己作对,甚至多有配合,至少可当一门狗豢养。
从这一点来说,徐清绝对是个人才,只可惜他走错了路,在错误的地点选择了错误的对手。
庞冲和两个县吏跨入内堂大门,一见对他点头微笑的徐清,庞冲却是连扑带奔来到徐清身前,笑容满面的一拱手:“恭喜徐爷,贺喜徐爷,下官不知徐爷寿辰,因此来迟,望徐爷恕罪。”
徐清心下不屑,不知道为什么,这庞冲如今突然剧变,这般谄媚没有骨气,反而让他越来越不起他,他也忽然失去了询问庞冲来意的兴趣。
来今日这家伙无非就是有什么事情要求到自己,这才来拜会自己吧?
心里不屑,但徐清面色上却笑开了花一般,连忙扶着庞冲手臂,笑道:“诶呀,庞县令何必如此多礼,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哪有什么罪不罪的,今***能来就好。”
庞冲立刻拱手***,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徐清满意的点点头,他最喜欢别人这种感激信服他的模样,这样他分外有一种成就感。
哪怕他内心里已经万分不起庞冲,但却绝对不会拒绝这样的谄媚。
此刻,那两瓮火龙烧已经被打开,醇香的酒气顿时在厅堂内四溢,一干宾客都下意识的***着鼻翼,连声赞叹。
到这种场景,徐清心里也很高兴。
于是,他也决定投桃报李,给庞冲一点面子:“来人啊,快给庞县令加把椅子,让县令大人在内堂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