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小小年纪,就颇有才名,更有一种贵胄的大家之气,虽很少言语,但往往一语惊人,被人称赞为“皮里春秋”,其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这种事情不是他谢裒好就能好的。一年前,他不是没有和谢甄兮提过此事,却被谢甄兮坚决拒绝,还差点闹得叔侄之间的不快。
若谢甄兮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自然可以做主,可是甄兮乃是大哥谢鲲唯一的女儿,视若珍宝一般,平日里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而且那谢甄兮又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什么温柔贤淑,都与她无关,甚至颇有几分倔强无礼。
想到这些,面对褚洽期待的眼神,谢裒就觉得十分头疼。
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侄女谢甄兮那张含羞带笑的脸庞,转瞬却又变成了冷漠坚决的表情,自己的侄女实在太倔强,他这个当叔父的虽然被大哥谢鲲命令监管谢家,但实在不忍心强迫自己的侄女去嫁给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正犹豫间,那褚洽却道:“幼儒兄,你这神情,莫非是兮儿那丫头还不知情么?这可就是你不对了,那丫头也算是我着长大的,而且孩子的事情自然是要长辈做主,若甄兮侄女有所不依,可先让他与小儿相见,以我儿之才学,配上令侄女却是绰绰有余。”
话间,言语颇有几分自傲。
谢裒闻言,尽管他为人忠厚,心下却也有几分不快,暗道:“什么叫兮儿陪你儿子就是绰绰有余?我家兮儿才学之名也不差,整个会稽都知道她是女中豪杰,爱慕她的男儿多的是,若非生就女儿身,难道会比你儿子差么?”
这陈郡谢家的人,在谢鲲这个族长的带领下,却多少都有些傲气,尽管表面上都很温和,但骨子里却不可能接受褚洽这样的言语。
谢鲲是这样,谢裒也不例外。
但褚洽尽管语气有所傲慢,但所言的事情却也在理,先让两个孩子见见,都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外人就算知道也说不出什么。
而其,褚裒现在是琅琊王和王敦眼前的红人,手中更有数千兵马,也算个实权人物。谢裒此时不过依然是在琅琊王司马睿府为掾吏,官拜参军,虽然琅琊王最近对他颇为重视,也曾要擢升他的官职。
但谢裒却谨遵大哥谢鲲的教诲,坚决不授。
所以,谢裒和褚洽相比,官职不高,权利也不大,若开罪褚洽对谢家并没有什么好处。
最主要的是,褚洽虽然言语有些傲慢,但褚裒却还是很得谢裒知心。
现这褚裒性格稳重,却的确是一个有礼、文雅的少年,和谢裒的性格很像,谢裒多少有些喜欢。
想到这些,谢裒却叫门外的婢女去寻自己的侄女谢甄兮,让她来书房拜见世家好友褚洽叔父,却不提什么相亲的事情。
其实,甄兮此刻就在府中,正在后花园的廊桥里,和一个面目狭长的汉子说话,那汉子正是当日在幽州的三叔,也是谢鲲的心腹,谢极的弟弟谢言。
谢极和谢言的父亲,一直在谢家为忠仆,与谢鲲的父亲谢衡一起长大,亦兄亦仆,谢衡感念他们一家为谢氏尽忠,却是除了他们的贱籍,收谢极和谢言入了谢氏一族。
因此,谢鲲和谢极、谢言虽名为主仆,实际上如兄弟一般。
而且谢极和谢言深得谢鲲信任,权利很大,就算谢裒见了他们,也要称一声兄弟。
而谢言在谢鲲、谢极三人中年纪排行第三,所以才被谢甄兮叫做三叔。
而自己的亲叔叔谢广,反而被谢甄兮称做小叔。
谢极一直跟随谢鲲左右,是谢鲲的左膀右臂,后来又被谢鲲委派进王烈军中,作为谢氏的代表。
而谢言则一直跟在谢甄兮身边,因为谢鲲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倔强,若无人管,只怕是能把天都揭了去,却是让谢言一直照他,自己才会放心。
此刻,谢甄兮着谢言带来的一沓来自北地,谢鲲写来的家书,却是边边道:“三叔,父亲和那王烈在一起也就罢了,竟然还以他为主,一个不及冠的少年郎能给谢家带来希望么?而且,那些江左之人都传言,说父亲甘为寒门子手下,丢了士族脸面。”
谢言闻言,却并不说话,一张冷漠的脸上却浮现出笑意。
也只有面对谢甄兮的时候,这个冷漠的汉子才会露出笑脸。
谢甄兮一见谢言发笑,却自顾的恼怒起来:“臭小子,坏小子,抢了我的宝马也就算了,还欺骗父亲,让我们谢家都跟着丢脸。”
见谢言一直笑而不语,却娇嗔道:“三叔,你就不能帮我骂骂那臭小子?”
谢言笑眯眯道:“嗯,这小子是个混蛋,说好三年就来还马,如今马上就要到期限,却跑去了洛阳,真是岂有此理,分明是想躲着我家大小姐;再个寒门子,走的什么狗屎运,得到今天的地位,真是叫人不惯……”
谢甄兮闻言,脸上红霞飞起,忙道:“三叔,你这都说的是什么啊?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去告诉父亲,不要听王烈的指挥,他是长者,王烈应该听他的话才对;而且……而且那坏人其实是凭自己能力走到今日的,三叔你这样说他未免偏颇了些,不过臭小子运气好是一定了……”
谢言闻言,哈哈大笑:“大小姐,分明是你先说的,好吧,就依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甄兮闻言,脸色更红,羞涩道:“三叔,你又欺负兮儿……不过你觉得王烈真有那么好么?”
谢言正色道:“王烈有多好我并不清楚,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但大老爷这件事情做的对,王烈现在不管人品如何,其行为和能力都是英杰之举,若他真能掌控北地,今后我谢家就不用屈居于东山了。”
谢甄兮闻言,却也陷入沉思,她本就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心里自然知道父亲选择的正确。
而且自从父亲坚定跟随王烈后,那本来对自家一直爱理不理的琅琊王和大将军王敦都开始主动拉拢谢裒。
虽然谢裒秉承谢鲲意见,坚决不接受任何拉拢,但足可见父亲在北地所为已经让他们不敢小觑谢家。
“什么时候,手中有兵权才能保家安族”谢鲲家书中的一句感慨之言,却道出了事情的真意。
没有实力,你就要永远受制于人,战战兢兢之下,却无宁日。
但现在,谢家却心底有底,若琅琊王和王敦哪一个敢对谢家动手,那北地的王烈必然会为谢鲲出头,并彻底倒向长安的至尊,到时候不但琅琊王和王敦将彻底失去对北地的控制,更可能让司马邺在王烈的帮助下北伐成功,恢复大晋基业。
那时候琅琊王和王敦所做的一切都都将是逆反,再无名正言顺可言。
谢甄兮却把自己这些想法对谢极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