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我想到,高原在第二次联席邀请会上所讲的话,就觉得更有道理,更为欣赏。记得他是这么说的,‘我们在看事情和解决问题时,不能只看到,或者只是针对眼前很显著的突出面,而是要看到事物里面存在着的内在联系,基本矛盾,普遍意义,尤其是,对发展变化过程起着发展方向,和决定了事物根本性质方面的那些决定性因素。’在创立创新型企业的过程中,我们如果都能,依照这个道理来辨别应把哪方面的工作放在主导的,核心的地位上,就可以体现出一种科学地思考,科学地发展的理念?你们说,是不是呀?”
听李沛文所言,冯登科马上感觉到——说是赞成我的意见,但说到底却原来是在玩抽象肯定具体否定的把戏啊。心里不禁深怀不满,不快,更起不遂心愿之恨。
“我觉得噢,冯书记认为的,‘任何事物的发展总是不平衡的,总不会停留在一个水平上的’看法,和高原的观点是不矛盾的。而且这个观点,也不无有它的现实性和合理性的。在确立一个阶段的核心工作时,我们需要注意不可一叶障目的呀。”
“是呀,这就如刚才田书记所讲的,在碰到复杂和特别复杂问题时,我们不能有孩子似的幼稚和天真一样。”庞主任和李酩,一前一后都继续微笑而和缓地诉说着,但他们的所指是不言而喻的。
“我和庞主任的意见相同,我也认为任何一方的工作不可能总是处于核心地位的。因为,‘人无长形,水无长势’的嘛。”工会主席孙子兵笑眯眯地表示道。
“老兄,你说错啦,好像应该是‘兵无长势,水无长形’,你怎么倒过来讲了呢!。而且这里的‘长’字,在汉语拼音里是chang,不能读zhang。象这样的字,你怎么可以长长不分,完全颠倒的来错读的呢!”坐在身旁的庞主任,附在孙子兵耳边轻轻地告诉他。
“噢,噢。是嘛?是嘛?真的是嘛?”孙子兵低低地回答庞主任的纠错时,脸上的肌肉即塑成了尴尬的面色。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间,想对创立创新型企业工作出现的问题,观形势,思力行的田池霖和李沛文,察看到的却是婉转力挺中的波诡云谲。
“去厨房看看。”李沛文悄悄示意女婿继续上菜,女婿点点头就去厨房。不一会,女婿与阿姨托着菜盘来上热菜——白灼基尾虾、松鼠鲈鱼、三鲜烩海参、椰汁蟹柳卷、脆皮乳鸡。而后,阿姨又来回几次,另摆上好几只热菜盘。
“哎,老李,请家里的也一起来吃。还有你女儿,外孙,她们怎么都不来?”田池霖问李沛文。
“噢,她还在忙,忙好后她会来的。女儿嘛,因有事,她要我代她向你们告辞。来来来,我们乘热吃。来,让我们干了这一杯!”李沛文站起身,举起酒杯,热忱又亲切地请客人开怀畅饮。众位客也端起酒杯干了杯中的一点酒。
大约,酒酣耳热是可使人心潮澎湃的。继又喝了两杯白酒的庞主任,心在想:自己与高原不仅上个星期,而且而后还有过一次对决。想想今后,万一不能使自己工作上更有“成绩”,甚至还失去老冯暗中的帮助和促成,那么自己不就要失去升职考察,以及年底加薪,加奖和其它利益的机会了吗!如此这般,那么,今后在仕途发展上不简直要暗无天日了吗!什么mga技术?什么可控塌陷芯片法?高原这么拼命干,不也是在突出他的成绩来和自己争这种机会的么!!我能不力挺老冯?我能拱手相让?由此想来,借着酒意,庞主任竟无法自持地重重放下酒杯,言道:
“我是支持冯书记观点的。工作还有什么主导不主导,核心不核心的!谁努力工作,谁有成绩就应该认可谁!否则还有谁会努力奋斗,谁会努力提高工作效率的呢?难道,难道还想要我们都回到吃大锅饭的老路上去吗?你们说,我讲得是否也很有道理?!”
挺住了老冯与庞主任就是挺住了自己,因为,谁都是这样的,自己的利益在哪边当然就站在哪一边讲道理的!这么认定后,于是孙子兵和李酩借着酒劲,齐声地表示对庞主任的支持:“庞主任,你讲得非常的对,我们俩也是这么认为的。”
此时,显而易见,他们几位的意见,倾向,已是和盘托出的了,那么,现在,我是否也应该来谈一谈?要谈?也真不愿讲那些明明白白相对立的话,招人怨恨。不谈?那,如再不明辨是非的话,一旦形成了定势,必将会给下一步的深化改革带来损害。那么,究竟是,为开宗明义而坦诚相见好,还是为明哲保身而哑口缄默的好?听他们所谈,自己虽深有一番感慨,但却真是举棋不定的啊。紧捏着空酒杯转个不停的何以然,低头沉思间,忽闻有人在叫,抬头看,是微笑着的沙老在叫自己。
“老何,老何!江海岭报告的支持者,立场,态度都很鲜明,能这样开诚布公很好。你作为何以然报告的提交人,你也来谈谈好吗?我和老田很想听听你是怎么思考这个问题的?”
“好,好的。”何以然稍想了想,应了沙老的话答道。
“那么我,我也来谈谈我的认为好吗?”何以然刚放下酒杯要说,李沛文见女婿要给他斟白酒,即连忙轻轻阻止道:“不不不,我知道的,老何白酒不行,他黄酒也只能喝一点点。”说着,就自己拿起黄酒瓶往何以然杯里添加了些黄酒。
“谢谢,谢谢。”何以然边致谢边继续言叙道:
“我有个希望,也是再一次的重申,重申,希望大家能实事求是地多理解到高原的一个分析意见。他曾谈到:在工业企业内,实际存在着二个主要工作系统。一个是提高和发展生产力系统。像,怎么使高新技术最快,最有效地投入大规模生产;怎么使一线工人最快,最积极地不断更新生产技能等等的工作。而,公司里的经营者、管理层、后勤人员,他们所做的开拓市场、生产供给、竖立企业形象、包括刚才提到的那些方方面面的工作,其实都是属于生产关系系统的。这二个系统虽总是需要彼此相互依托、渗透、协调、促进才能起作用,但生产关系方面的工作还是必须让位于,服务于提高和发展生产力方面的工作,而且,在谁于第一时间完成,与绝对多数的资金投入上也决不能倒置!为什么要这么刻意地强调呢?记得,高原认为,我们的产品命运,开始于货币资本投入,跨度于产业生产增值,归结于市场停留的时间。在这整个过程中,作为营利企业,那么,任何使产业资本快速积累与拼命增值的事,就都是优先之事,必须之事,合理之事。如果反过来,把生产关系方面的一系列工作放到第一时间上完成,而且确定及确保了绝对多数资金的投入,那么我们的产业资本,在生产阶段中的停留时间只能被迫拉长,只能被劫分流,甚至于是被强化空耗掉,从而阻塞着价值迫切增值的通道,这就使国有企业难以与时俱进,甚至是只能走向破产倒闭,工人们只有等待被迫买断回家。事实上,好些难以为计的国企,不已经是走在这条路上了?!要清楚,我国今天能即将成为世界第三经济大国,这决不是国有企业为主体创造的成就,而是众多的跨国公司与少数的大民营企业促成的!还有,就是最底层的产业工人们,是他们默默贡献出,比世界任何国家工人都要多得多的剩余劳动,及其剩余价值的积累,才使我们的国家这么快的赶上来。因此,我们必须通过这次创立创新型企业,不仅分清,而且要确立起在体制和机制上,把提高和发展生产力系统的工作坚决放在第一时间完成。顺便再说一说,我们不赞同对袁紫霞严惩,一方面是不愿从概念出发,更是从,提高与发展生产力需要看问题。袁紫霞上班时间看报违纪,然而,她关心的是我们电子技术的发展问题呀,这有什么不得了的大错呢?我实在不明白,我们的领导人员为什么对违纪事件如此紧抓不放,而对工人们,是否能重视技术改造却如此漠然置之,毫无意识?!老实说,这种紧抓不放就是在扼杀工人们一种自然的能动性……。”
“老何,你讲得好!讲得好!”沙老仰面猛喝一口酒,捏着空酒杯,伸出食指直指着何以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我和老冯,自从搞‘承包责任制’起,到‘搞活国有大中型企业’,到‘现代企业制度建设’,领导了几次重大阶段的国企改革,但都没有听到过对工作性能这么透彻的改革分析。了解到高原所提的‘经济理论学习体制’、‘市场信息反应体制’、‘资本循环把握体制’‘生产力的发展体制’我听来更是,耳目一新,茅塞顿开呀。我们曾经搞过的‘现代企业制度建设’为什么搞到后来销声匿迹,不了了之了呢?恐怕是,我们的改革,改来改去改,就是因为改在生产关系层面上,而没有能在体制和机制上体现出高原所谈的那四个工作性能,也就是,没有进行,可体现出懂得和把握好经济运动规律的那种改革。我深以为,针对以往的国企改革,我们还没有闭门思过之处,总结经验教训之鉴。现在,我个人深感到:我们太需要有一种拓展思想高度和思维广度的意识与理解了!我们要想进步,要图先进,就一定要先突破没有意识到的思想上的局限性,那就更不要谈打破局限性的问题了。”
“我有,我有不太理解的方面想得到求教,行吗?”乘沙老说话刚有间断,和蔼的冯登科微笑地插入了话语。见大家也在注目贯神地听,他便慢慢道来:
“老何刚才谈到,要看重,要保护体现了生产力的,一线工人发挥的自然能动性问题,对这个问题,就我们在做的其它方面的工作暂且不谈,就按老何刚才所指的,所谓我们做的是属于生产关系方面的工作,仔细想想,其实不也同样是在起,保护和发展生产力,也是在使一线工人能发挥其最大能动性的作用吗!就是对袁紫霞的违纪,为什么不惩办是为了使她发挥最大生产力的能动性,而惩办了就不能认为也是在促使她发挥最大能动性呢?关于这一点我很不理解,是很不理解的,希望能指点迷津。当然,如老何所谈,生产关系方面的工作必须让位于,服务于提高生产力方面的工作,这一理论如果真的是成立的、是合理的、是正确的、是很科学的,那我们让位!我们是一定会做好这个,生产关系方面的工作必须配合好,服务好生产力提高与发展方面的工作的。说起来,此还是马克思的一个什么定律。嘿嘿嘿……。”冯登科说完,轻笑着举起酒杯到嘴唇口。他这么说,实是以守为攻,以退为进。
接着,因心情,还是因酒劲而被涨红脸的庞主任,失神的两眼盯着酒杯,伸出的手臂在头顶上挥舞,他按着老冯的话意发问道:
“哎,这话讲得有道理!为什么,同样具有使一线工人发挥最大能动性的工作,一边是属于提高与发展生产力性质,一边却是属于生产关系性质的?这个区别性究竟在哪里?我也是很不理解的!”
李酩则在咽下一口菜后望向沙老,向他表达自己深深不解和不满的话:
“而且还要让位到配合好的地位噢!对这种理论的合理性我也不理解。大概由于我们不是经济学家,那谁是我们公司真正的,公认的经济学权威呢?沙老,您是老革命了,我们都尊敬您,您倒说说看。”
对李酩的求问沙老却像没听到一样,只顾自己慢悠悠地伸出调羹和筷子,把夹成小块的鲈鱼块放于调羹上,再放入嘴里品嚼起来,立刻又显出得意于美食的样子,轻轻晃了晃脑袋:
“唔!小李,松鼠鲈鱼做得不错!真的是不错!味道好极了!哎,你们都来尝尝,来尝尝看,不亲口细细地品味品味,是不知道味道究竟怎么个好法的。”沙老是意味深长地在借题发挥。
“来来来,大家来吃吃看。看看沙老说好,到底怎么个好法。”李沛文昂起头,招着手,也呼唤大家来品味。
在沙老和李沛文的鼓动下,客人们便纷纷地举箸入鱼肉,尝味于口舌。
“哎呀,美味么,需要细致品尝,好话嘛,也要细微辨认的。你们不可理解的话,就让我这个还能理解一点的老头子来谈谈看。”沙老说着,放下酒杯,自己拿起酒瓶往杯里注酒,放下酒瓶后即说开了。
“既然你们都因我年事已高,很尊重我,那我也就不避老资格地直言。对老何的话,你们几位都在摇头晃脑,表示置疑,都在叫不好理解。老实说,想都不想一想,一听就借置疑来反对,对此,我从来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的。因为,你没有好好的认真想一想过,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这样子说出来的话,不是偏见就是妄言,这有什么可交谈的呢?现实意义又何在呢?你们说是不是?”沙老说着再猛喝一口酒,放下酒杯又去夹那鲈鱼,并显得极有体味,同时还注视着在品尝鲈鱼的那几位,开怀地笑问道:
“唔!这鲈鱼味道确实不错,你们都吃出味来了嘛?究竟有什么味呀?阿?嘿嘿嘿……。”
“沙老,我们只知道味道确实不错,但不知怎么说出体验来,你倒说说看。”有人故意提请道。
“唔,要我说嘛……,要我说嘛……,好,我来说就我来说!这样,在说之前,你们先听我读一遍辛弃疾的一首词,”沙老说着,再次仰喝一口酒后,似来了一股豪放之意,竟站起身,很有情致地朗诵起来: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当把整首词朗诵毕,沙老即笑说道:“你们当中啊,谁能领会诗里表达的‘休说鲈鱼堪脍’的前后之句,再能联系辛弃疾写词时的慷慨之故,思考一下,那么,也就算真吃出了今天的鲈鱼味道来了。”
“什么?沙老,您,您是不是在问我吗?今天是星期几?今天是,是,是星期六哎。呃——,呃——,星期六与吃鱼会有什么,什么关系的呢?您老,怎么,喝酒,喝得,喝得糊涂啦!呃——,呃——。”
“哈哈哈哈……。”
醉眼朦胧的孙子兵,打着酒嗝的话一出口,即引出众人轰笑不止。见大家竟然都这么疯狂地笑,孙子兵也大笑起来,并说道:
“是的嘛,管它是星期几,今日有酒今日醉,呃——,呃——,管它东南西北风,还是人来疯哦!嗨嗨嗨……嗨嗨嗨……,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