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们俩都是一脸“人狠话不多”的冷酷,眼神又太过桀骜,这与众不同的神态就连老外也发杵。
“那好,丑话说前头,我可先收钱。”
宁卫民当然也不能不客套几句。
“嘿,怪了。这从日本回来,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啊。我还以为能带回来一口‘八格牙路’的日本味儿呢……”
一转过身去,嘴里很快又不老实呢,自己唠唠叨叨甩片儿汤话。
别看是华夏的除夕,可当天来京城外国旅客,这个时候几乎集中在一起到来,仍然让机场有些应接不暇。
“嘿!怎么说话呢?找打呢?”司机也不是善茬儿,横眉冷对。
万万不能把他们当好人啊……
差不多已经忘了怎么说脏话的他,为此直接破戒。
然而小陶却还有点气不忿,依旧讥讽道。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你的归来,衷心欢迎你重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说完罗广亮一抬手,一件带来的军大衣先披在了宁卫民身上。
“叫板啊!像你这种刺儿头我可见多了!我就不拉你了。怎么地……”司机倒驴不倒架,还杠上了。
这一下,哪怕是歪理,可确实是客观存在着的事实,也堵得小陶没话说了。
“嘿,您几位是打日本回来的呀?东洋可是好地方,比港城都强。看你们的样子,这次回来,日本电器没少带?”
宁卫民对付起司机来更直接。
“操!我刚回来你小子就挤兑我,是不是?你喜欢这大衣,行,我脱下来送你了。可有一样,你现在得把军大衣脱下来。就他妈穿我这个……”
“哎,这钱和钱可不一样。前年外汇券对人民币还一块换一毛二呢。今年好嘛,两块。我拉一同胞,等于少挣一半儿。这么大亏空我可开销不起。再说了,就算你愿意多给人民币,那也没有外汇券管用啊。你们去商场看看,所有烟酒柜台都是设两个。只要你有外汇券好烟好酒敞开了买。你非要给人家人民币,人家也得收啊。”
从境外来的航班,下来的人都是人模狗样的,穿金戴银,脖子上挂着相机。
反正凡是经过他们面前,被他们打量过的人,就跟被遣送的战犯似的,无形之中就低眉顺目了不少。
“不拉?不拉你停这儿干嘛啊?义务展览呢?”
其中还不乏赚咱们钱还砸咱们锅的仇华分子。
所以这叫豁牙子吃肥肉,肥(谁)也别说肥(谁)啦。
这话出口,说的罗广亮就是一愣。
宁卫民身上的大衣虽然帅气,可在户外时候久了也顶不住。
总之,威慑作用直线拉满。
“另外,这地儿和地儿不一样。沪海和花城才几个外国人啊?整个共和国就咱们京城有大使馆。所以外国人也最多,尤其这两年,机场饭店里冒出来的是过去好几倍。可反过来呢,出租车的数量,咱们京城可得排在人家沪海和花城的后面。满打满算,咱们这儿,大大小小,新的旧的都算一起,才不到一万辆出租车。”
但问题是勤快是勤快,可本性难移。
敢情罗广亮和小陶,就跟俩门神似的死守在出口处。
是的。
罗广亮也不复往日的沉稳,上前握住了宁卫民的手,一脸的笑容,分外亲热。
不过话说回来了,倒也不能全怪小陶这家伙今天这通崇洋媚外的胡咧咧。
小陶脾气也冲,连问了两辆车,都遭到拒绝,吃了闭门羹。
哪怕机场的光线很黯淡,也能从衣着款式上和带着的行李上,看出境外的旅客比境内的旅客富足许多。
更何况自己的事自己清楚。
“宁哥!这儿呢!”小陶眼尖,最先瞅见了宁卫民。
日本的“野口英世”就是比咱们的“大团结”管用。
罗广亮一开口,立刻让小陶收敛了野性。
特别是严重缺乏乐观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