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九江看着晏景青，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余九江靠在一副躺椅上，他须发皆白，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血气也更加衰弱，几乎都比不上一些易筋境的武者了，但神态却是十分悠闲，目光随和的端着一杯茶盏。
只要与这方天地有接触，只要仍然还是血肉之躯，就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失去活性，最终走向寿尽坐化的终点。
陈牧，
晏景青答非所问，一时间语气中似有感叹，又似有几分恍惚。
晏景青饮尽茶水后，忽的轻叹了一声。
公羊愚轻轻抬手，将那柄漂浮在空中，令天下震怖百余年的天刀握在了手中，而随着刀入手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气势便陡然产生了变化。
他的刀意并非对陈牧所发，因为拓跋玺也并非死于陈牧之手，乃是寿尽而终，是死于茫茫天数，死于凡人所不可违逆的寿数，便是他公羊愚，在岁月之前亦是凡俗。
公羊愚仰头望天。
在公羊愚看来，想要将武体淬炼到极尽，达到从里到外，彻彻底底都是天地之力为本质，交融天地，彻底脱离血肉的概念，其实也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境界。
许多年前陈牧尚在瑜郡时，外城区的混乱是因内城四大家族的彼此相持，势力延展到外城区的各个角落，因而帮派林立纷争不断。
这一声轻叹，倒是让余九江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毕竟晏景青的性子他很熟悉，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特地过来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而且这幅诡异的态度和样子，更是让他隐隐联想到许多不好的事情。
老人轻叹一声。
修炼到换血境仍会衰老的原因，是武者无法凭空变出内息，只要还存在于世间，就不可避免的要从天地间汲取力量，即使到了‘辟谷’的层次，也总要吐纳天地元炁来维持自身，这个过程中便会受到来自天地间的某种冥冥中的力量的侵蚀。
看着余九江那惊愕的神情，晏景青微微闭上眼睛，却是回忆起数年之前，他曾问陈牧，乱世要如何才能平定。
武者从修炼五脏六腑开始，便逐步交融天地，至洗髓境打破玄关，再到换血境内外交汇，整个修行都是不断适应天地之力的过程。
当年的话语，至今依然清晰。
他缓缓站立起身，遥遥望向冰州的方向，眼眸中泛起一丝涟漪。
七玄宗长老，灵玄峰主，风云榜第三人，师尊秦梦君更是如今七玄宗两位太上之一，是屹立于武道顶点的换血境存在，对于常人而言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人物。
其二，是身融天地。
这近万年来，武道上唯一的些许突破，就是‘乾坤’之道的诞生，以及第一位以乾坤之道问鼎的人出现，大宣的开国武帝，姬昊。
毕竟这情报中的内容，委实太震撼人心。
事情总是会出人意料。
虽然四大家族早已成为历史，但天印宗、合欢宗等诸多宗派势力的进驻，使得瑜郡的形势也是错综复杂，对许多人来说，水深更甚于从前，行事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毕竟过去一件事，最多也就是牵扯到那时的四大家族，而现在却有可能一路藕断丝连，最终牵扯出一大宗门，远非当年的四大家族所能比。
虽说如今的他，体内所流淌的一身武血，几乎已是纯粹的天地之力所化，武血中凝聚的天地之力几乎占据其本质的九成，可这最后的一成想要淬炼，却是举步维艰！
余九江看着晏景青的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一时弄不清楚晏景青是何来意，不过心中倒也并不紧张，一方面他垂垂老矣，另一方面，如今的余家面对晏景青，早已不似过去那般，也是有着足够的底气了，近年来晏景青许多事务，甚至也会同余家商量。
公羊愚眼眸中的涟漪渐渐平缓，又念叨了一个名字。
至于那些乾坤宗师，连换血境都无法迈入，那自然远远触及不到他所抵达的界限，也更不可能对他追求的武道有任何的助益，从眼界上就是截然不同的层次。
“磨皮，练肉，易筋，锻骨，炼脏，淬腑，洗髓，换血。”
详细看了两眼后，整个人顿时一片惊愕，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的消息。
但至于其究竟能排第几，那就没有定论，也没人敢去做排名。
这万年来武道唯一的进步就是乾坤之道的诞生，只是走通这条路的人太少，至今也仅仅只有大宣开国武帝姬昊一人，且还是千余年前的人物，他无法与之论道。
拓跋玺年纪已百五十载，其以绝刀横行天下，也从未紧守过自身精气，纵为顶尖宗师，寿数也自然只与普通宗师相当，而他公羊愚，迈入了换血之境，寿数自然更绵长许多，但他所练天刀，乃霸道绝伦的横行之道，亦不注重养生，最多也就两百余载寿数。
正所谓夫唯不争，莫能与争。
伴随着话音落下。
余家驻地。
……
未来，能否与他论道于武学尽头？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天刀。
时隔多年，外城区依然混乱不休。
虚无之中似有一缕无形的波痕荡开，这一缕波痕之中仿若带着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