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917)、初见其势(2 / 3)

事实上,只要过了外围这道最为严格的哨卡,在营地的内部,行走起来倒不是特别的严格了。岑迟刚刚在营外那一声大喝,也算是辅助表明了身份轻重,他们这几人,可是赵正渠亲手放进来的,谁敢阻拦?

有敢阻拦的,也得是头衔比赵正渠高的,然而再往上看,数位裨将就算记不住岑迟的脸、也肯定都认识莫叶。

四骑在自己的营房面前勒停,七人刚刚下马,就听见营房里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语气却趋于严厉。

“还有六个人去哪儿了,你们到底说不说?”

“你们进来也有大半个月了,虽然还未接受正式的操练,但基础的军规还是知道的吧?私自出营是什么罪,你们不知道吗?”

“若再装傻包庇,本使将凭军法从事!”

营房内,十几个衣着粗陋的汉子站成一排,大部分人微微低着头,有一两个人硬着脖子抬着,但见脸上表情已是有些不耐,怕是即将发作。

莫叶一眼就认出,站在众人面前训话的,乃是军法队监军使谭纵。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人,虽然看起来面相陌生,但不难推测他的录事吏身份。

谭纵监察军营法度,他的名字里虽然有个纵字,对自己的职能执行得却是极为严格,是个称职的军法队监军使。但是他的这种称职,这会儿在莫叶看来却似乎是个麻烦。

自己若是晚回来半个时辰,没准留在营地的其余九名山寨弟兄已经吃完一通板子,趴在床上哀嚎了。

好险!

莫叶心里正轻轻叹息了一声,身后又是岑迟忽然喝令,声音直指谭纵:“谭监军使,你找我等,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

谭纵本也已经听见了营房外传进来的脚步声,正转头看过来,紧接着就对上了岑迟的直视、以及隐约带着质问意味的话语,谭纵禁不住愣了愣神,喃喃道:“岑先生,您这是……”

岑迟来到南昭左路军大营虽然不过几天工夫,可在军中主将王哲的特意安排下,每逢军中行走都要带领同进出,很快便将岑迟在军中的声望提升起来。作为军中法度监察官,经常要与兵士接触,谭纵对岑迟的印象当然也早已熟悉了。

这位突然到来的博学之士,虽然目前未担任何职能,却有一项大将军口头授意的特权——知情权。

逢问必得答复!

片刻的怔神后,谭纵很快平静下来。身为军中法度官,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对自身仪态的塑养也是很有必要的,谭纵就算心头惊讶,也很清楚的知道,不可太过于表露在脸上。

干咳了一声,谭纵认真回答道:“大的事情没有,但本使例行隔日一次的营房名册清查,发现少了人,当然得讯问清楚。”

“谭监军使辛苦了。”对于谭纵的职务,岑迟心里也很清楚,先是揖手行礼,打过招呼,然后他接着就解释道:“这几人是岑某带出去的,因为有一件必须低调处理的事情,所以事前没有到你那里申明记录,还请谭监军使见谅。”

谭纵微微一笑,也是揖手回敬,然后他收敛笑容,用公事公办的态度一字一凿地问道:“本职公务不敢怠慢,还请岑先生告知,所谓‘需要低调处理之事’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夜半私自带兵出营?”

……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那间民宅里的交谈,也快到了矛盾爆发的境地。

望着德妃脸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滑过,史靖忽然语气淡漠地开口道:“你今天似乎过得还有些高兴?”

想起今天的事情陡生变故,以此依稀可见史靖会突然现身此地的目的,德妃脸上那一丝笑很快变得寒凉起来,她冷笑了一声后说道:“没人规定发笑非得是高兴所引。”

史靖没有与她继续这个话题,他刚才会问这么一句,除了因为他真的在德妃脸上捕捉到了笑容,还因为那可以算是老友见面时理应存在的一声寒暄。

话引到此结束,史靖再开口时,便是直接在德妃面前挑明了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我来这里,是要劝你停手。”史靖说话时一脸肃冷,“如果你不愿听劝,那么我只有着手直接阻止。”

过于直白的话总是容易引人不悦,何况史靖用这种语气说的话,是要阻止德妃等待了三年、也准备了三年的一件事。他竟还不肯稍加委婉,这令她心底阴火渐升。

“为什么?!”德妃仍然姣好的面容很快结成一块板,她清悦的嗓音也变得有些硬耿,“现在你只是用一句话,就要解散我花了三年时间的准备?你必须给出一个能叫我信服的理由,但我想这恐怕很难,因为你在三年前又骗了我一次!”

因为情绪渐趋激愤,德妃连那个可以提升身份、但说出口时总显得有些累赘的二字自称也扔却一旁,并对史靖一口气连用了三个“你”字直称。她虽然还能端坐在椅子上,心绪之躁起早已暴露在了言辞断句间。

史靖并不因她地动怒而有丝毫动容,他只是表情依然一派平静严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你现在手头上的事情,必须停止下来。”

德妃终于坐不住了,她“噌—”一下从双扶手圆椅上站起身,“噔噔…”向史靖快速迈出三步,在他面前咫尺范围里站定,然后盯着他的双眼嗓音微有些尖锐地叫道:“你不是说,只用再等三年就够了么?可现在如何?你又要改?为什么我的行动就永远只能听你的话去改?”

史靖忽然笑了。在他此刻浮现脸上的笑意里,并不存在什么温暖的东西,明显满是嘲讽。然而就是这样嘲讽的笑,他也不打算对眼前这女子表露得长久一点儿。

嘲讽笑意隐没时,史靖没有理会德妃那一通近同石块劈头盖脸砸来般的质问,而是挑眉反问:“你刚才说的,三年前我骗了你的事,就是指这个三年之期?”

德妃既猜不透史靖会这么反问一句的用意,又隐隐觉得他又要画圈让她钻,所以她没有再多言,只是恨声征讨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噢……”史靖沉吟一声,然后他负手于背,从德妃几欲将他看穿的视线笼罩中偏身挪开几步,走去了一边,只将侧脸留给了她。片刻的沉默后,他才又开口,慢慢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清,三年前我说与你的话里头,除了‘三年’二字,还有些什么?”

德妃闻言微微愣神。

三年,对于寻常人妇人而言,日子可以过得有些辛苦、有些繁琐,因而必须从大脑里忘却一些东西,才能接纳记住新的东西。但对于她这个住在宫中的皇家“贵妇”而言,三年时间或许惊险得是一个生死劫,又或者平淡如水掐指即过,而她明显属于后者。

过着时常重复着模式因而显得平淡的宫中贵族生活,许多事情不需劳心,但也是因此,只要有稍微的波澜,便会在心湖里留下不容易淡去的痕迹。

德妃当然记得三年前她与史靖在那一场夜谈里说过的每一个字,但她很快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仍是史靖在画圈,要利用她自己的嘴承认他说过的话。

而她当然不甘于这么听他地“使唤”。

德妃回想起三年前与史靖的那场夜谈,当时两人之间的话语气氛也似今天这样剑拔弩张,很不融洽。然而史靖在那次不愉快的交谈中,至少还是给了她一个比较准确的时限,但……今天这场交谈算得上什么?

别再想更改时限了,她已经被他耍弄了几次,很难再投出信任了。

十二年前,林杉带着那小孽障离开京都的路上,史靖便有机会命令去送行的薛忠快下杀手。

若在那个时候动手,不仅可以比较轻松地一次性解决掉两个人,并且是将人杀死在离京已有几百里的郊野,在皇帝那边交差时只需说是遭了山匪劫杀,完全不用担心留下什么会牵扯到自己的麻烦——因为在那个战乱稍止却乱火未灭透的年月,建寨郊野的山匪还是非常猖獗的。

但史靖没有同意她的这个建议,并解释说至少要等林杉把那图稿交上来,再才好择机行事。

五年之后,这机会终于来了,史靖设法半路截获了从那遥远山村飞回京都的四季鸽,先于皇帝一步,将那短讯看了,得知林杉的图稿已绘至末尾,即将完工。与此同时,史靖安插在礼正书院一众夫子教习里的某一个人也开始着手准备了。

然而他们却在约定图稿完工的那一天,得知图稿被那小孽障玩火烧毁的消息。

当这个消息被秘密送回京都,到达他二人耳中,真是快叫二人气得想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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