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如此直接就说出宅子里的秘事,两个护院家丁又是一怔.再才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催促那个已经吓得腿软的门房.而是亲自动手,一左一右关合大门.
凌厉根本不给他们多余的思考机会,大门刚刚合上,横上门闩.两个家丁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那个冷硬得没什么人气的声音又从背后迫了过来:"按照原定计划,到这个时辰.白桃本应该准备好尸体,等我收走.为什么现在门前只有你们四个?"
在门后转身的两个护院家丁,就见之前藏匿在灌木丛中的那两个同伙也都站了出来.那个黑衣男子的话,是冲他们去的,但却叫身后两人也心神略微受到震荡.
遭到质问的那两个家丁里,有一人胆气略弱,在凌厉的盛气威压之下动了动唇角,终于开口道:"是那个小妞,有些难办……"
四名负责看守正门的护院家丁里,这最先开口的一人,显然已经慑伏了.
凌厉眼色一动,心头微喜.他倒不是喜于这四人里终有一人动摇了对他的怀疑,这四个人在他眼里无足轻重,也许下一刻就会在他的利刃下变成四具尸体.他是喜于自己这一趟没有踏空,那个目标女子果然还在这宅子里,接下来只需要全副精神设法靠近.
当然,他的这丝喜色是绝然不会表露在脸上的.在旁人看来,他只是视线角度忽起了一个变换,像是又将眼前二人审视了一遍.
"区区一介弱质女流,你们一百来人即便徒手围堵,也该拿下了.女人为首……就是容易犯下优柔寡断的错误."凌厉的视线微扬,像是在凭天色估摸时辰,又似乎只是为了表达他的不屑,"前面带路,在我手下,那女子活不过一招."
他这话刚说完,四名护院里已有三人毫不起疑的踏前一步,准备依言领路.然而还有一人落后了半步,神情中仍有一丝疑虑.
凌厉没有转头去看这个人,只是快得不留痕迹地斜睨一眼,然后就仿佛忘了此人,只径自跟着前面领路三人往宅院深处走去.
然而他只是走出了五步,滞步于后的那个护院终于动了,语气还算冷静地说道:"阁下确是付庭川?"
.[,!]凌厉顿住脚步,这才偏头斜斜看向身后,沉默凝神片刻后,他从入门开始就一直束于背后拢在衣袖里的那只手抬了起来,淡淡说道:"你过来."
在摇曳的火把照亮下,五步外的那名护院大约能看清凌厉手中举起的是一枚令牌.听见唤声,他迟疑了一下,终于依言走近.
待他走近,刚准备再细细辨认令牌上的文字铭刻,这时凌厉忽然手腕翻转,将刚才那一面翻到了另外那三名护院的视线内,留给了他一个令牌的背面.
这下他是正反面都看见了,虽然那个正面,他看得还并不明晰,但见另外三个同伙一齐看了令牌的正面,并无异议,他也就安心下来.
片刻犹豫后,这名护院拱手道:"请特使大人恕卑职刚才冒犯之言."
凌厉垂下手,但令牌还捏在手中,大拇指依旧按在之前乌启南叮嘱过要遮起来的那个位置,以便随时拿出来应付事端,又不会疏失了遮蔽令牌上的缺憾.
听见这护院家丁事后告罪,凌厉似笑非笑地说道:"主上多有几个像你这样称职的下属,今天的事也就不会做得如此拖泥带水,走."
四个护院家丁再不敢有丝毫懈怠,举着火把在前面疾步引路.
凌厉跟在后头,而非与他们并行,因为他想尽可能的摸清随后退离这里的路线.若是他走在前面.再想不停环顾四围,未免会心存颇多顾虑.
有这四人带路,随后走过场将会轻松许多,不枉他刚才耗费了不少心力,成功击溃这四人的防备之心,将其收为己用.
——虽然,今晚这四人极有可能难免一死.
思及于此.凌厉一直绷着的心绪略微放松.就在这时,他只觉胸腹间一团滞气骤然上涌,激得他眼前有一瞬间成了漫漫苍白色.
也许是刚才的出手太过沉重了些.
但此时哪能出半点差错?
凌厉脸色微变.束于背后的手五指攥起,挪至胸前暗自强提一道内劲,然后他忽然低吼一声,身形如蝙蝠般朝一侧草坪里斜刺过去.
"啪!"
凌厉一巴掌拍中草丛里匍匐的另一名护院家丁.直接将其拍得五孔溢血,昏死过去.但他总算下手留了三成劲气.这名糊了满脸血,莫名丢了半条命的护院家丁还剩有一丝气息.但这不是凌厉手下留情,而是留了后招,做给外面的人看.毕竟他与那四个护院家丁还没撕破假面.
经这一掌.凌厉胸腹间那股滞气更加强横,激得他快要忍不下后头那抹腥咸.还好他此时蹲身在草丛里,外头那四人还未走近.他也就还来得及从紧口的衣袖里掏出一只瓷瓶,往口中倒了几粒药丸.快速嚼碎,合着已泛腥咸气的唾沫咽下.
这药没有什么气味,嚼碎时,口舌只感受到一种白面滋味.但当这药丸合着唾液咽入腹中,便仿佛一泓火油被点燃,烧得浑身无一处不舒泰,胸腹间那股滞气自然被这股炙烤力量穿透击散.
取瓶,服药,放回,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这瓷瓶里的药丸不能多吃,恐怕伤身过甚,药性过后身体就垮掉了,但凌厉最近这几天已经因为诸多原因,不得不多次服用.此时此刻,他更是别无选择.
当那四个在前面领路的护院家丁察觉到背后异状,转身追过来时,他们跑近了没几步,就见那名黑衣特使从草丛里站起身,手边则拎着个血人,宛如拎着一颗刚刚从地里拔起的杂草.
凌厉微扬起下颚,淡淡说道:"此人明知我等行过,却依然蛰伏在草木深处,杀气毕露,这也是你们的人?"
相距三步远的四个护院家丁看着那血人,心里先是轻微一颤,其中胆量大些的那位先吞了口唾沫,再才舌头有些打结地说道:"是……这是白姑娘的安排."
死亡,永远是人性中最能勾带起恐惧情绪的一大诱因.
他们四人都没料到,这位早闻其名,但今天是第一次见着正主的相府特使,除了武功高绝,还是个狂纵之人,一出手即是损一条人命.
在他们的模糊印象中,丞相老爷虽然阴抑,也是个好不在乎底层下属性命的狠戾之人,但在没有他在场之时,他派出来的人,断然不会如此狂纵杀人.这不是丞相老爷重用的下属心性仁善,而是归于一种纪律,在他没有指派的时候,他的下属不允许有个人主张.
纵然丞相府广洒人力,颇有些私权化解之法,但涉及人命之事,总不是小事情,多了总会生漏子.
看着面前这四人脸上一齐露出惊恐表情,渐渐的在惊恐之中又浮升些许质疑,凌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出手的确过重了些,但他又必须出重手,总不能叫手里拎着的这个人还能说话,告诉别人他刚才蹿进草丛是为了吞药吧?在反应时间短促,不够他深思熟虑的时候,他就只想到了面门一掌这种有些凶悍的招式.
凌厉随手扔掉他拎着的那个人,从草丛里走了出来,缓缓又道:"他还没死,回来再医治也来得及.不知这白桃是如何安排的,既然她那边迟迟拿不下任务,就该召集所有人前往,此时此刻还将人力分散,有何意义?完成此次.[,!]任务后,她难道还准备继续在这宅子里生活?"
继续在前领路的四个护院家丁里,有一人回头看了一眼,好奇问道:"莫非特使大人听闻什么,可否提前告知一二?"
"此事相爷自有安排."凌厉冷着脸挑了挑眉,话语微顿后又道:"想安稳活着,就别问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
四个护院家丁闻言,目光一齐瑟缩了一下,果然不敢再多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