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两步,手上一空,眼前一花。
再定神一看,洛然的身影已当先向赵昆山俯下身去。他为赵昆山解了药,又点了穴后,也不看我,只是默默站开,并有意无意的与我保持着距离。
血腥气越发的浓郁。
不管是心理和生理都有着种说不出的难受,可现在这个时候,我只能咬牙强忍。
一问之下,我大喜过望。
到现在为止,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个赵昆山了,他其实是诚王一系的人,并受了诚王命令全程配合我。
赵昆山虽受到打压,在张志手下很不得意,但没了张志和杜博的领头,再配合了那几个知道大势以去,又被我下药,无奈之下只能向我投诚的将官,勉强也能控制住护卫队。
在这危机四伏之际,我终于全权掌握了这只队伍的军权。
简单商量一下,众将官自去办理清除异已和拔营改道的事宜。
洛然还是一直不看我,只将身形隐在暗处站着。帐内的物事因溅了血,大多同尸体一起清走,这会人再一散,营帐内一下子空旷起来。
知道我那一退实是伤了洛然的心,可当时看着一身煞气宛如浴血修罗般的他,忽然就被他这陌生的一面吓到,身体下意识的就行动起来。说来,那也只是本能反应。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洛然散发出的抗拒情绪,那情绪里搀杂着郁怒、搀杂着不甘,还有着——淡淡的悲意。
我慢慢向他走近,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一闪神间再看,刚缩短的距离又被拉开。我一急,脚下一拌身体失了平衡。
顾不得会不会摔到,我只着紧的看着洛然。见他向前迈步,我心中一喜。可洛然手伸出来却又停在半空,眼神一触即分,那只手如同触电般收回。
他冷冷地看着我摔倒,眼神淡漠却有着说不出的森冷,神情冷峻森寒,无知无觉之处,犹不如陌路相逢。
我扎扎实实的摔倒,心中说不出的气苦郁结。
忍下心中苦涩,我以手撑地想要起身。只一按,感觉手下满掌的湿冷粘腻,寒意无可抑制地从后背升起。
提起手掌,满手的黑红之色,血腥气扑鼻而来。那种死亡的气息,似能从手上的毛孔渗进浑身每个细胞一般。
累积到顶点的各种负面情绪被这么一激,有若向已满的水桶加水般不可避免地喷溅溢出。那种强烈到极点的反胃恶心,让我再也压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没听到脚步声,只凭穿门而入的夜风,我就知道洛然要走。
他这一走,只怕再无相见之机,惊怒之下我抬头急叫:“洛然!你又扔下我不管?”
四下无声,黑暗空旷的帐子,除我之外,只余微荡的帐帘和跳动的烛光。
想起身去追,可手足无力,身体抖得象筛子。我好不容易连滚带爬的追到帐门,可越急手越不好使,连抓两下才抓住帐帘。
我恨急,用几乎能将帐帘扯掉的力度将帘子猛地拉开。
一抬眼,我收住脚步欣喜若狂!洛然熟悉的身影正挡住了满天的星光月色。
洛然没走!太好了!失而复得的心情让我迅速湿润了眼框。
下一瞬间,我已被他抱在怀里退回帐中。
手臂被紧紧束缚,他紧拥着我的力道似要勒肉进骨。暗沉沙哑的嗓音在耳边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颊边湿湿凉凉的,分不清是谁的悔恨与愧疚。
莫名的情绪哽在喉头,使得激怒中的我毫无理智可言。
“你瞒我!骗我!扔下我!你!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走啊!你怎么不走?”我一边哽咽着拼命挣扎踢打,一手却还抓紧他腰背的衣裳不肯松开。
他什么也不说,任我踢打,只是抱得越发的紧。
我挣,挣不动;我踢,踢不疼;胸口紧得快要喘不上来气。我再恨再怨,也得有留□□气才能同他算不是?
闹得没力,我停下不动,只闷闷的叫:“你松点手,要勒死我吗?”
他手是松了,却是极听话的只松了一点。我懒得同他计较这个的尺度问题,伏在他肩上慢慢回气。我的手贴着他的心,两人的心跳从一样的激烈到平静缓慢,胸口相贴,心手相合,似要合而为一。
轻轻的问:“不走了?”
“嗯。”
我隐隐的期待着,等到的却是一片静寂,静得让我久远前的怒意得以慢慢升腾。
洛然当初极其伤人的离别,一直没给我个交待。我虽能理解他有难言之隐,可是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我心无怨怼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