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呜 ̄师父……」
静默中忽然传来一声啜泣,又复无声。
叶敛愕然回首,只见寒星小脸上水珠满布,是汗、也是泪。
寒星哭了,为什么哭?你梦到什么了?
我在犹豫什么?有什么好犹豫的?
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如果我连自己唯一的徒弟都顾不好,还管得著什么天下?
「不会的,傻丫头,放心,师父不会弃你不顾的!乖,别哭 ̄」叶敛回身走
到寒星床边低声觑问著,犹如慈父。
寒星似有所觉,小嘴一扬一噘。
叶敛转头看著流风,正色道:「要我丢下寒星,绝不可能!」
这也是让雪为难的地方……
寒星虽与自己非亲非故,但这小女孩天真活泼,雪觉得与她极为投缘,也
不愿意抛下如今蛇毒缠身、高烧不退、命在旦夕的寒星不顾。
白重仍无表情、仍无言语,他已经了解了双方的立场。
但,既然叶敛已明白表示自己无法解决宇文离的问题,那么,白重也无须
插口。
一旁药师小狼则怒视流风,喉间发出了低沈的呜呜声 ̄它知道,流风正在要
求、逼迫叶敛放弃自己的主人。
叶敛一言之後,除了小狼的低嘶,屋中再无声音。
流风微微一怔,神情随即又从和善转为憎怒。
流风与叶敛,继续大眼瞪小眼。
流风霍地起身,扭头便行出屋外。
当他後脚跨出门槛,回头一见雪才刚站起,显然仍自拿捏不定,登时心中
火起,喝道:「你再不出来,以後也不必再找我了!」
雪身子一抖,只得向叶敛、白重深行一礼後,跟了出去。
二人去远之後,叶敛回身将披风穿起、挂好水囊,也要出门。
但他的动作却十分不稳、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风吹得倒。
这自是馀毒未清的症状,白重看在眼里,很快一把抓住叶敛的臂膀。
叶敛站稳身子,抚抚额头,仍觉昏眩异常。
「就算有石灰披风和油,你现在的状况,要杀蛇王取胆还是太勉强了。」白
重提出非常切实的问题 ̄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如何入蛇群、杀蛇王?
「师父……」
又一声呼唤,叶敛向寒星望去,仍是呓语。
「如果我不去……即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叶敛将白
重的爱心小手拨开,道:「她是因为我才落得今日这般境地……即使因为要救她
而送命,那也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我回不来,那也是我师徒命当如此,你
也大可不必再入蛇群,届时,你就赶紧回河北与宇文兄夫妇会合吧。」说完,便
一步一步,直踏出门。
白重站在原地,看著叶敛行去。
他藉灯油之助,花了偌大力气,才自蛇群中将四人一狼带出。又兼程赶路五
日、不眠不休,将四人一狼带来这杭塘山下的小屋後,自己也气力不支、累倒昏
睡了一日一夜。
但白重心里非常明白 ̄在身上擦油後,只要别去惹到它们,可以在蛇群中
来去自是不差,但若发动攻击,蛇群也不可能不反击……
毕竟,蛇只是『讨厌』油,并非『惧怕』油。
即使是惧怕,狗急也会跳墙、蛇岂不可反噬?
叶敛此去,乃与送死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