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闯入了万馀吐番骑兵,却毫不知觉,竟未派出一兵一卒抵挡的朔方节度使路
嗣恭!
由於这一条,路嗣恭由原本的朔方节度使被贬为江西道观察使。二者其实同
阶,但在时言,江南素被视为瘴疠地,由前线朔方的一方统帅移至江西道,没了
兵权,形同被贬。
此时路嗣恭一见君弃剑,如见仇人 ̄或许该说本来就是仇人!若非君弃剑当
时要他大开四门,使吐番铁骑入城,他又何以被贬至这『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虽然吐番铁骑终於撤退,但过程却形同攻陷了灵州城,路嗣恭即是因『守城不力
』而被贬谪。当下怒不可遏,戢指君弃剑喝骂道:「又是你!你又来作啥?难道
又要我大开四门,以候番兵?哼!若是番兵能打到江西道来,那我守与不守,也
无什大关连了。你想害我再贬岭南?没了!这是极限,我不会再被贬了!」
「大开四门?那是要的,迟早要的。」君弃剑冷笑道:「至少那一战,灵州
百姓无什伤亡不是?路大人迁居江南,那是朝廷感念路大人治军劳力过甚,又护
卫百姓身家财产有力,方有此一令,欲路大人修生养息也!俗皆称地方官为父母
官,百姓即为子女,路大人子女经历铁蹄踏过,却无什损失,路大人应当高兴才
是。或者,路大人是兴奋过度,导致言语失常?」
路嗣恭闻言一怔 ̄君弃剑的话倒是无懈可击,使他无言以对。
若果再坚持下去,他倒成了一个不顾百姓、只求自身荣华的恶官了!人再怎
样贪恋权位,面子总是要的,在这大堂之上,卫士不少,若再口出恶言,难免传
於道上,届时受到江西百姓指指点点,可不好受!当下只得遏止怒气,闷声道:
「你们来作啥?难道番兵果然打进来了?」
屈戎玉道:「番兵是不会,但难保……」她顿了一顿,却见君弃剑正向自己
摇头,便把下面的话咽回了肚里去。
接下去,自然便是谈到倭族。君弃剑认为,那摧沙堡离灵州不过二百里,万
人轻骑一日可至,这路嗣恭都不提防了,要他小心远在重洋之外、至今连个影儿
都不见的倭族军马?那无异於对牛弹琴,不如不说。
「难保怎样?」路嗣恭却追问道。他注意到了,出声的这绿衫少女,竟如人
中美玉般,看不出一丝瑕疵!他曾任朔方节度使,全国闻名的玉石产地『蓝田』
亦属其辖,美玉着实见过不少!他又想起元载送给他的一个径有一尺、洁美晶莹
的水晶盘,但若拿来与眼前这绿纱少女一比,却要黯然失色了!世上怎能有这等
人物?造物之美,竟至若斯!便是旁儿那看来仅十五岁的娃儿,也是清丽无匹!
这等美人竟一左一右站在仇人身旁,天道何其不公!他知道君弃剑身后有丐帮撑
腰,不好惹!纵使目光如炬,直想烧死了君弃剑才作数,当下也不敢稍动,只能
将眼光在诸葛涵与屈戎玉身上扫来扫去。
诸葛涵略略一惊,发觉对方不怀好意,不自禁退了一步。
屈戎玉也感受到路嗣恭那饿虎般的眼神,但丝毫不惧,扬扬然与其对视,道
:「你 ̄再贬岭南之日,只恐不远!那岭南地灵人杰、英俊辈出,你到了那儿,
定会过得十分快活!」她说起岭南,即想起了那四位有点疯颠、但也重情重义的
结拜兄长。路嗣恭若果真到了岭南,她只要捎个信去,这岭南四颠必有将路嗣恭
整到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能耐!当下忽生趣念,倒真想看看
了!於是又盈盈笑道:「我会去拜访你的!」
她这一笑,犹如清风拂人、又似铃声过耳,路嗣恭与堂上众卫士一时皆魂飞
天外,心醉神驰了。
怀空见对方敌意已消,不失时机地说道:「其实我等是来找李判官李长源大
人的。敢问观察使大人:白衣山人现在何方?」
「李泌在哪?自然在他的官邸!」路嗣恭随口应了,眼光仍盯在屈戎玉身上
,扬手道:「去去!要找他就去,别吵!」
怀空转向君弃剑颔首一笑,四人略不犹疑,立即返身行出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