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参笑笑,看着栗原苗。栗原苗摇头道:「我也不明白。」
仲参这才说道:「君弃剑很聪明,唯因其聪明,这招才能有用。」
流风更加不解,他不喜欢用计,但至少也有基本常识,即道:「凡用计都是
对傻人用,才见奇效,哪有对聪明人用才见效的?」
仲参道:「不然!蠢人容易中计,那是不错,但蠢人中的往往是『有形之计
』,比如诱敌深入,再埋伏设陷一类,这可谓之为『实而虚之』;但聪明人往往
不会中这种计,聪明人会中的是『无形之计』,比如我后方其实空虚,我便示之
以弱,此乃『虚而虚之』,聪明人此时往往会勒足不前,因为他怕中了埋伏、怕
对方是在诱敌,於是不敢进攻了。聪明人就是有这种弱点,想得太多,以至於不
敢冒险。便因君弃剑就是这种聪明人,所以我的计才能见效。」
他解释得不能算不详细了,只差没有举实例说明而已,但流风还是不懂,正
想再次发问,栗原苗已说道:「如果李豫果真放赤心,常人会以为李豫还是害怕
回纥,不敢轻易杀了回纥使节;但君弃剑不会这么想,他会想深一层,甚至深两
层、叁层,他这一趟去京,原本就是为了安定、确认北方形势,以期无后顾之忧
的对抗我族军马,李豫若果杀了赤心,他便会认为李豫有心抵抗回纥,而将北方
放下,专心江南之事。今日李豫不杀赤心,君弃剑则可能认为李豫不仅无心抗敌
,甚至觉得李豫不信任自己 ̄毕竟长安无人能制服赤心,这次赤心若被抓,定是
君弃剑出的手。既然李豫不信任他,那他多待长安何益?他定会回到江南,同时
望南忧北,分心二致。到头来,只要我族与回纥军马齐路并进,他必然束手无策
,两头皆败!」
「不错!不错!」仲参连连点头,鼓掌喝采:「苗姑娘果然天赋异禀,一点
就通!只是,你还少说了一样:那君弃剑此行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李泌教他的联
结朝廷以抗敌,我这一着,其实也是将李泌所教、君弃剑此行的种种所获,尽数
化为乌有!君弃剑一旦离京,所谓的『朝野联合』,不过空谈而已!」
说了许多,流风仍然似懂非懂,他已经不打算懂了。
仲参微笑道:「君弃剑这人与君聆诗很像,极其聪明,但心思太杂,作事效
果难免就打了折扣。比较起来,致心於兵学的诸葛静比君氏父子都要可怕的多,
所以在十二年前,我第一个行动便是先除掉诸葛静!我这一计,天下能识之破之
者,唯诸葛静而已,但诸葛静已不在了,君氏父子於我而言,不过砧上之肉!」
栗原姐弟与流风都点头了,雪忽然问道:「屈戎玉呢?她也只修兵学不是
吗?若说屈兵专是继诸葛静之后的第一兵家,那屈戎玉不也是继屈兵专之后的第
一兵家?」
这一问,让舱中的时间停顿了刹那,大家都呆住了。
他们都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胜我者,唯玉尔。
这句话,是已故的『当代第一兵家』屈兵专所说的。
屈兵专相人未曾有失,仲参也曾亲眼见识过屈戎玉的精明 ̄她能看出君聆诗
让君弃剑结识石绯、瑞思、怀空、蓝娇桃等人的用心,发现了君聆诗暗中进行许
久的『织网计』,诚可谓目光独到!这个小丫头,若置之不理,必成威胁!
沈默半晌,仲参慨然道:「上一计……原本在上一计中,屈戎玉就该消失了
!如今看来,只好再出另一计……」他左手支灐挥动右手,这是逐客了,他要
思考对付屈戎玉的办法。
仲参奉行『攻心为上』此一教条,想要重创屈戎玉,就必须由屈兵专下手。
但一个人不能死两次,他要怎么再去攻屈戎玉的心?这是必须深思的。
於是倭族四使尽皆起身出舱。仲参忽又叫道:「苗姑娘,你留着,一起参详
参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