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何时?在哪儿见过?
「我们……是不是见过面?」鲁拙地问了,鲁拙得像男人在路边搭讪女子。
女鬼闻言,颇感讶异,道:「你还记得?好久的事了,当时,你还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孩子!而且你们才到半天,我就走了,根本无暇交谈。没想到你还能记得。」
我……三四岁时?
那个时候……是……
云南,神木林外的小屋?
对!我想起来了!
「你是……」才两个字,又住口了。
因为他发现,连对方的闺名也不晓得。
女鬼浅浅一笑,道:「你称璘哥作段叔叔,对吧?你又是君兄的义子,就唤我湘姨吧。」
璘哥?段叔叔?
湘……?
仔细一看,女鬼刚刚用来奏曲的箫,是一管洁净无暇的白箫……
答案,出来了。
但『湘姨』两个字至口边,却又喊不出来,因为她看来明明就只是个与自身年龄相彷的姑娘家,甚至比李九儿、阮修竹都来得年少。虽然论彼此辈份,叫声姨实不为过,但只令人感觉把她给叫老了,反倒失礼。
思索须臾,终於应道:「我……可以唤你作湘姐吗?」
「嗯,无妨的。」女鬼也自知外貌已停留在当年,微笑着答应了。
「那麽,湘姐,我为什麽看得到你?甚至能与你交谈?你不是……」
「因为,我们很有缘。你记得吗?过去,是不是常常梦到与我有关的事。」
「是的,我记得。但是,我们也仅见过那一次面,怎能称得上有缘?」
「不,我们并不是因为那一面而有缘,是因为璘哥。」女鬼说道:「你记得吗?你们在灵州见面後,而後一同前往吐番。」
「是的,我记得。」
「在那段路途中,我告诉他,你将来会遇到诸多劫难,他便暗中将些许真气过送於你,以期助你领会劲御仙气,好度灾解厄。这些,你记得吗?」
「是的!我都记得!但是,为什麽……」
「与其说是鬼魂,我更像是他的附身灵。只能躲在剑里,他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无时无刻、无处无地。我……只是个很烦人的累赘罢了。」湘姐笑着,淡淡的、苦苦的……
累赘?
别傻了,谁会把你当累赘?
我已经知道了、完全了解了!湘姐,就是天下第一灵剑:箫湘烟雨的剑灵!
但是,段叔叔总是贴身带着箫湘烟雨,不仅离身一寸都不可能,更不允许任何人碰她一下、甚至连多看一眼都吝啬!
看到湘姐,我彻底地明白了,段叔叔为何会如此珍惜她。但是,相反的,湘姐为什麽却会离开了?
为何,湘姐竟会出现在我面前?
为何,我过去会经常梦到箫湘烟雨?
「湘姐……我不懂!有很多不懂!但是我知道,段叔叔从来不曾把你当成累赘,从来不曾!」
湘姐一怔,跟着,若有所悟地笑了。
「没有看错呢,我们……」湘姐说道:「也真亏得君兄,能教出你这样的孩子。」
看着湘姐,我想起了……
我记得,我看过……绿灯笼让我见到了,你投身剑炉的那一刻……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脱口即问道:「湘姐,我看过的,当年你……看起来明明很痛苦、很悲伤。为何现在却感受不到你有些许的怨怼?如果你是灵体、是鬼魂,我以为你会是个怨魂……」
「……或许,当年我的确感觉很委屈。但是……这样的说法,你能理解吗?我当时感受不到任何痛楚、身体似乎早已不存在了,只还保留着一种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