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屋时,刮到屋门,屋门还是“嘎吱”响了一声,许骄低头看向怀中,宋卿源果真睁眼,眼中布满血丝。
许骄温声道,“你歇会儿吧,有我呢。”
他看她,沉声,“许骄……”
许骄轻声道,“不说话也可以,不怕……”
宋卿源埋首在她怀中,亦揽紧她。
夜里,相拥而眠,他埋首在她颈后。
……
翌日休沐,虽然早朝休沐,但架不住朝中还有数不清事情要到许骄这处来。
宋卿源在她这里,许骄不好去政事堂。
但她不去政事堂,就有一堆人来鹿鸣巷,于是第二日晨间起,鹿鸣巷的许府就开始进进出出的人。
许骄没旁的办法,宋卿源在屋中,她只能在外阁间见京中官吏。
没人知晓天子在她这里。
晌午之前,许骄就几乎在外阁间没挪过位置,一个接一个人的人往外阁间来,都是要紧的事,亟需同许骄商讨,或者要许骄拿主意,才会在休沐第一日的晨间就开始往许骄这处来。
许骄不意外。
当时宋卿源去梁城的时候,休沐第一日,陋室就要被挤爆了,到处都是马车,眼下鹿鸣巷在京中,旁的官吏可以步行来,而且鹿鸣巷很大,也不怕旁的人在苑中候着,就是忙坏了六子等人。
宋卿源在屋中一面翻着册子,一面听着。
从晨间开始到晌午,黑压压的一堆人,什么人都有,也什么琐事都有。
有很多事情是他早前甚至没听说过的,也甚至没有到过他这里的。
不少他若是听了,能摔茶渣砸人。
—— 但是因为有许骄在,这些烦人的事情,少了多半至他跟前。
他早前并不知晓。
他知晓许骄熟悉朝中之事,所以在朝中雷厉风行,也知晓她有法子约束朝中重臣,还知晓朝中几乎都怕许骄,但他从未亲眼见过,他不在场的时候许骄是如何处理朝中之事的。
譬如从未像眼下这样,仿佛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听许骄同朝中的人交涉。
他了解许骄,但又并不全然了解他不在的时候,她平日里是什么模样,今天才晓她有知性的一面,温和的一面,也有雷厉风行,甚至烦躁训人的一面……
他在的时候,许骄大多老实,轮不她训人。
他今日猫在角落里,才听到被她训的官吏,除却实在是应当被训之外,她怼人也怼得旁人无话可说,窘迫是肯定有的,但却未陷入撕破脸的僵局,旁人心虚,会连忙应声,她大多时候是不会戳穿的……
她有自己的行事风格,自己的为人处世,也有自己的为官之道。
他早前并未好好听过。
这些都是他不曾进过的许骄,许相……
大半日下来,到晌午的时候,许骄总算歇下,他觉得她在政事堂,比他在明和殿还要再忙上一些,至少什么鸡飞狗跳的事都有,什么样参差水平的官吏也都有。
好些在他面前,和在许骄面前根本还是两幅面孔。
也有实在让他都听得皱眉头的,许骄开始火力全开训人,训得他听了都觉得心里舒坦……
许骄不是没脾气的人,只是从来没在他跟前发过脾气。
宋卿源想起那晚在京中,许骄打断他,“宋卿源,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明明可以不用的,你明明知晓我在意我娘……”“我娘离京了,我难过,我闹一闹不行吗?”
宋卿源眸间黯沉。
……
晌午用饭的时候,外阁间终于安静了。
许骄和他一道用过饭,会察言观色看他情绪,也会给他夹菜,但其实她自己困极,没用两口困意就上来,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
她每日晌午都要眯上一会儿,不然下午没精神。
“我趴一会儿。”近乎说完后不久,小榻上就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宋卿源看她。
她睡得正好。
宋卿源远远看着她 —— 其实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每日都在,替他做事,替他分忧,替他尽所能,见所长……
宋卿源微微敛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