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仓恒的要三两日,赵恩科已经率部急行军往仓恒去,比许娇和胡广文早一日抵达。
许娇和胡广文抵达的时候,仓恒已设好了营帐。
大漠天凉,尤其是夜里,许娇披了好几件厚厚的大氅还是会觉得夜间冷。军中环境比不得别处,炭火都很稀缺,许娇换上了男装,在军中做一个不起眼的小卒。
夜里,葡萄来了帐中,“大人,热水来了。”
“放下吧。”许娇还在整理这两日在路上,胡广文同她说起的西戎内部的复杂关系,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她不能带任何纸质的东西,只能记住,烂熟于心,才能随时用得上。
而且,越理清这些纷繁复杂的关系,越觉让西戎内部瓦解是有可能的,这些部落,有些人原本就是来滥竽充数的,也就是做做样子,装装队伍士气,真要打,肉疼的是自己手中的军队……
许娇脑海里都在勾勒出这幅关系网,全然没有留意葡萄一直在看她。
稍许,许娇抬头,“怎么了?”
葡萄深吸一口气,在她案几对面落座,“大人,你真要去见哈尔米亚?”
许娇颔首,“去啊,要不然这里这么多人,西关这么多人,都会成黄沙下的白骨,西戎不会留活口……”
葡萄叹道,“大人,早前在朝郡的时候,只是觉得大人连老鼠都怕,眼下,还要去见哈尔米亚……”
许娇‘认真’想了想,“那确实,老鼠比哈尔米亚可怕啊……”
葡萄:“……”
许娇知晓他心中担心,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去睡,我也睡了。”
“哦。”葡萄又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
刚想撑手起身,又顿了顿,认真道,“大人,别怕,我会护着大人的。”
许娇笑道,“出去吧。”
葡萄点了点头,伸手撩起帘栊出了帐中,等葡萄离开帐中,许娇也确实没心情再看了,目光落在案几上的黄历上。
黄历已经被她标记成了倒计时,眼下是正月初四,还有四十一日……
已经入夜了,又过了一日。
许娇伸手,翻过一页,停留在正月初五那一页上,被她用笔写了大大的“四十”两个字……
许娇又看了看,修长的羽睫轻轻眨了眨,而后才伸手揽在灯盏后,口中对着灯盏轻轻吹了吹,熄了灯入睡。
……
晨间醒来,军中已经有操练声。
大战将至,军中的训练并未停止,许娇撩起帘栊出了大帐。
眼下赵恩科和胡广文应当都在主帐当中,许娇披着厚厚的大氅往主帐去,葫芦跟在身后。
等到了大帐外,正好见葡萄推着胡广文的轮椅,胡广文腿脚不便,在西关城中轮椅还可以自由行走,但在西关外这样的地方只能旁人帮忙,葡萄主动帮忙。
正好,赵恩科身边的侍卫刚出大帐,就见到胡广文和许娇两人,说正好赵将军请他们两人去大帐中一趟,他们就来了大帐外。
侍卫道,“克木有消息传回来了。”
照说康饶这处应当没有意外,但许娇和胡广文还是屏住呼吸,有些紧张。赵恩科却是要轻松得多,“康饶率部在克木地区成功伏击了西戎先遣军队,因为措手不及,又占据地形优势,对方没有来得及应对,所以近乎没有多少伤亡,歼敌三千余人!”
胡广文和许娇都明显舒了口气。
最难的就是第一步,第一步成功了,也稳住了。
赵恩科道,“西戎大军前进已经缓行,这一仗比想象中顺利。”
也因为顺利,所以西戎军队接连两日都没有动静。到第三日上,仍没有动静。胡广文和赵恩科越发相信许娇说的,哈尔米亚生性多疑,而且多疑到了一定程度。
但越是如此,越说明对方谨慎。所以侧翼迟迟未动,郭睿带人在繁伊已经埋伏了一日有余。西戎在等的同时,郭睿也在等。
整个军中都不敢大意,也不断有探子派出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许娇帐中的日历也在一页接着一页翻过去。
从三十九,到三十八,到三十七,到三十六这日,军中忽然有消息传来,郭睿率领的队伍同西戎侧翼在繁伊开战了。
整个军中都在等着这场战役的结果。
这无疑是整个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全歼敌军侧翼,才会给到西戎重创和怀疑,一个只有一万五千驻军的西关城,是不敢这么开战的……
繁伊一战是殊死搏斗,只能赢,不能输!
即使死伤无数也不能输!
这一整日,许娇都心神不宁,时而在主帐中落座出神,时而军营中来回踱步,每当有斥候回来,许娇都会打起精神,跟到主帐中确认是不是繁伊的消息。
整整一日,所有从繁伊传来的消息都是还在死战……
前一场伏击太过顺利,到这一场殊死搏斗的时候,军中人人都似心中揣了一块沉石一般。
入夜到子时,许娇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伸手将日历翻过一页,到了数字“三十五”上……
繁伊已经激战了一天一夜,军中的气氛也似压抑得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