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萌萌醒来时,房间里的一切都回归原位,看不出一丝一毫之前的激情残留。
小饭桌规规矩矩地放在她面前,上面只有一份文件,封面打着四个大字:离婚协议。
王致诚双手垂在胸前,站在一旁。表情淡定,内心无比煎熬。他只敢瞄一眼旁边的男人,始终搞不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要是真搞懂了,他也不会成为自己一直仰望崇拜的对象了。
厉锦琛先开口,“按照你的要求,我又增加了几条内容,你看看是否还需要做修改。若是不需要的话,就把字签了。”
萌萌看着文件,眉间紧皱,就像要把文件瞪出两个洞来,她咬着唇,十指紧了紧,终是抚上文件极力克制着要把眼前一切撕个粉碎的冲动,直接翻到了文件的末页,果真看到了男人已经签下的大名。
厉锦琛!
握着签字笔的手指变得惨白,几乎要折断。
他的眉峰也蹙得死紧,深深的痕仿佛已经刻进了肉里,再难抚平。
时已黄昏
雪白的病床上,落下夕照的影,掩住了女孩低垂的面容,窗边矗立的男人身形挺得笔直。
这一幕深深地留在了王致诚的脑海里,只能徒呼奈何,奈何痴情总被深情误。
然后,女孩拿起了笔,埋首文件中,一笔一画地写得很慢很慢。
也许,心里还是忍不住这一刻能更慢一些,再慢一些,就能再好好地、认真地看看对方。
王致诚不禁悄悄看了下表,小萌萌这字签得,竟然签了一刻钟。而大boss也毫无意见,甚至都没发现这签字有异恙吗?竟然就那么痴痴地盯着人家姑娘,不,小前妻,看得痴了眼儿。
这叫什么事儿啊?!
“好了!”
萌萌突然一抬头,啪地将文件合上,笑盈盈地递向厉锦琛。
厉锦琛眉心一跳,竟似从未见过女孩这样漂亮可爱的笑脸,上面还浮动着情事余韵的霞色,竟然让他觉得美得惊心动魄,难以自抑,忘了伸手去接那文件。
却听得那张开开合合的小嘴里说了什么,他也浑然不觉。
“厉大boss,多谢你这三日的三陪工作。我不得不说,你做三陪做的真的挺好。食物是亲手做的,清洁卫生是不是也是你亲手打扫的?呵,我想在最后剩下的几个小时里,我还可以赏你一些……额外的福利哦!”
这是多么嘲讽鄙视又不堪的话啊,厉大boss竟然半晌都没得反应。
“boss,boss?”王致诚觉得不对劲儿,不得不唤了两声,还没反应,又拿手肘了肘了男人。
厉锦琛仿佛终于回神,竟是回了一句,“好!”
王致诚这给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心里尖叫,我的boss啊,人家讽刺你当“三陪男”啊你竟然说“好”,你是不是脑子给人家折腾坏了啊?!还是不小心被驴踢了?!
王大特助敢发誓,这辈子他就只能在小萌萌面前看到自家精明睿智的大boss发呆发傻无可救药了!
厉锦琛接过了文件,也没看一眼,就转手扔给了王致诚,询问萌萌晚上时间要如何安排。按照两人约定的72小时,要到夜里零点才完全结束,还有几个钟头,他想至少也是好聚好散,不留遗憾。
而事实上是……
“吃了晚餐,我想去逛精品街血拼。也许,我们可以在豪华的试衣间里来上一炮!”
“……”
大叔其实还是有些无法适应小姑娘这火辣辣的建议,虽然这几天他们每天都要来上好几炮,以饭点计算。
“好啦,换衣服,咱们出发!”
萌萌忽略掉男人略略涩然僵硬的表情,掀被子下床,但脚一沾地儿就有些虚软。厉锦琛立即上前搀扶,小心翼翼地就连伺候家里太座都没这么殷情。
萌萌看着男人俊美的侧颜,一颗心却早已布满了窟窿,汩汩地往外滚着血,按都按不住。
谁能想到,在自己和深爱的人享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之后,再眨眼,看到的却是爱人送上的一杯毒酒,哦不,离婚协议跟毒酒有区别吗?!
她很想从他表情里看出什么,此时的确看出来了一些东西。那就是,他在欺负完她之后还是会心虚的,所以接下来就会加倍地对她好。可是,这样的好却注定会在午夜十二点之后,如灰姑娘的魔法一般,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男人。
她觉得,自己快成木头人了,情感彻底麻木的人。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就被人撞了开,跑回来的竟然还是王致诚。厉锦琛急忙护着正要脱衣服的萌萌,目光不悦地瞪过去。
王致诚却舞着手里的文件,一脸苦相地说,“boss,我也不想打扰你们最后的晚餐时光。可是这,这协议实在是签得有点儿……”
最后那页直接递到厉锦琛面前,映入眼帘的“签名”,当真会让人眼前一闪!
——厉锦琛,我爱你,想让我离婚,除非我死!
旁边还有涂鸦:一只大大的乌龟,并以箭头符号指名,此龟乃厉大boss本人也。
厉锦琛本已经舒平的眉头,就是重重一皱,他低头看怀里的女孩,正仰起小脸看他,并以一脸十分无辜的表情,咧开嘴假笑。
还道,“怎么样,这只乌龟我画得像不像。厉锦琛,你不觉得你就是一只缩头乌龟吗?每次面对你我的事情,你就像一只胆小的乌龟,只会懦弱地缩回自己的壳子里。以为做什么都是为对方好,其实只是你一厢情愿!你知道你有多卑鄙,竟然对我使用冷爆力,以为用这种方式就是对我最好的处理,是不是?”
她一把扯过那离婚协议,唰唰唰地就撕成了两半,四半,八半,一片片儿地,直接砸到他脸上,屋子里顿时飘满了雪片儿。
“厉锦琛,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跟你离婚。离婚可以,那好,你先杀了我!”
她抓起他那只空空如野的手,放到了自己脖子上,目光冷直地瞪着他。
他却看着她一直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红色钻戒,那光,刺得他双眼都有些刺痛,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一把刀子,正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肉,鲜血淋淋,却谁也看不到。
“厉锦琛,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恶,我真想恨你,我恨你!”
萌萌嘶声大叫,痛哭出声,扑上去疯了似地狠狠捶打厉锦琛,厉锦琛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面目没有了任何表情,任女孩哭叫踢打,他慢慢仰起了头,看着窗外已经消失的霞光,眼中渐渐弥漫起一片暮色,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