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医术?”十三爷问。
“略懂。”
冰儿收回手,有些不敢看四爷。一转眼,廊子的一角,飘来几片色彩不一的袍角。再一转眼,便看见八爷,九爷,十爷还有十四爷走了过来。心里直叹:喝,见过倒霉的,没见过像咱这么倒霉的。这样的事儿也能凑一块儿。
“哟,四哥艳福不浅啊,这大白天的就被两个美人缠住不放啦。咦,四哥你胸口怎么了?”十爷人未至声已至,还隔着好几步远,就扯着嗓子吆喝。
冰儿一抬头,瞪十阿哥一眼,俯下身去:“冰儿给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请安,爷吉祥。”
清月倒吸一口凉气,宫里的规矩,主子说话的时候做奴才的只能听着。而冰儿竟然——
清月上前正要说什么,八爷却缓缓道:“起来吧。”
十爷被呛在当中,正瞪着一双牛一样的眼睛看着冰儿,仿佛要吃人一般。
“谢八爷。”冰儿起身,丝毫不给几位爷喘气儿的机会,接着道,“几位爷若没别的事儿,冰儿就先退下了。”
说完抬腿就走了开去。
“冰儿?”清月瞅了几位爷一眼,或惊讶,或愤怒,或不明的情绪在他们的脸上飘荡着,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冲出胸膛,跳出来了,于是叫住了冰儿,定了定神,柔声儿提醒道,“爷们还没准呢。”
这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还不让十阿哥活剐了去。
冰儿驻足,定了定神儿,乖乖地走了回去,自觉地站在了十阿哥面前,垂首等着。
“哼!爷还真以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截了爷的话儿,看来真是——”
“十爷您若想打便打,想杀就杀,若是不嫌弃,冰儿还可以为您提供好刑具。”
说着手伸到十阿哥面前,十阿哥定睛一看,不知何时冰儿手中多了一件笛一样的东西,还泛着金属光泽。
“你——”十阿哥被她堵了个结实,气聚在腹中,一鼓一鼓的。
“您觉得不满意?”
冰儿手指在笛身上轻轻一弹,一把与笛身略短的剑刃弹了出来,在午后的光照下,闪着锐利的光。猛一看见利刃,十阿不由后退一步。
冰儿却只是淡淡一笑:“三节棍跟随我整整十二年了,今儿个还是第一次见光呢。十爷您别瞧它短小一般,毫无用处,其实可利着呢,见血封喉呢。或者,您觉得还是奴婢自裁来得利落些?”
冰儿伸着剑尖指向自己的脖颈处,似在等着十阿哥的一声儿令,她就可以划下那么一刀。
十阿哥倒抽一口气,任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冰儿一双美目像两潭平静的湖湾,清澈见底,宁静恬美。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了似的,竟不似先前那般玩劣,但是却是一样的胆大妄为,或更甚许多。
“嗯!十爷看来也是软心肠的人。”冰儿收起武器,冲十爷甜甜一笑,“是不是啊?”
那一笑,晃得十阿哥有种剧烈的晕眩感,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
“嗯哼!”十爷清了清喉咙,点点头算是默认,“今儿个就饶了你这小丫头,下次可不会这么便宜了你。”
冰儿露齿一笑,转目四顾,退后拉住清月的手,福下身去:“那奴婢就退下了。”
“下去吧。”十爷道。
冰儿拉着清月静静地退下,跟来时的热闹劲儿大相径庭。
冰儿一走,几位爷竟有些捉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敢情刚才老十是让那把出窍的短刃吓懵的,还是让冰儿的笑脸儿给迷住了?
一时间都有些无语。四阿哥更是惊讶,这丫头真是低估了她了,居然当着他们这些爷的面儿,就这么把老十给摆平了?
“咳!”
四爷立在一旁看着十三,十四他们几个在不远处射箭练武,心里翻腾着另一股波动。方才冰儿拉着清月没走几步那回眸一瞥,黑亮晶莹的眸子里满是浓浓的担忧和关切,像一潭暖湖差点儿将自己溺毙在里头。
“咳!”四爷不禁咳嗽出来,胸前隐隐的有些疼。
那丫头也实在够狠的,幸好爷没怎么着她,要不然她还不下死劲儿的,把爷撞个透心凉啊。想着,四爷也觉有些个意外,自个儿怎么也开始胡乱起念了,都是让她闹的。
好不容易挨到下学,十三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来:“四哥,你没事儿吧,要不差人找太医过来瞧瞧?”
“不了。只是觉得有些闷而已,不碍事儿。”
四爷话儿淡淡的,十三不再说什么,却转而道:“那丫头今儿下午唱的是哪一出啊?”
“你认为呢?”
十三沉思良久:“想不明白。从第一次见她,到现在就没见她正儿八经儿过。今儿个倒是正经了一回,只是看着像是在使美人计,装正经。要不就是仗着太后宠她,横竖十哥不敢拿她怎样。”
四爷觉得十三说得好笑,却只是摇摇头道:“这或许就是她的真性情吧。”
“啊?!真性情!”十三阿哥大惊,有这样真性情的丫头,那还不把人玩死!
“从咱第一次见她,你可记得她曾怕过谁?”
四爷这么一说,十三倒想起来,冰儿自出现之后一路闯下的祸害,倒也真没见过她怕过谁,就是在当朝皇上万岁爷面前儿,也没见她有所忌惮。
“这丫头还真是目无法纪,无法无天的。”
“依我看更像是初入社会,涉世未深。”四爷道,见十三一脸的不信,接着道,“可还记得皇上准她死罪时,她对那小丫鬟说的话?”
一想起那一晚冰儿惊天动地的发言,十三阿哥有些呆了,脸上甚至有种羡慕的神采。
“那可不像寻常官员或小百姓的子女,能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