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两党的注意力，一下子从吕惠卿身上转移开了。</p>
大家开始关注起曾肇、苏辙的事情。</p>
叶康直与李宪的名字，开始登上汴京热搜。</p>
如今，当叶康直一案反转。</p>
更大的流量，汹涌而来。</p>
再也没有人去关注吕惠卿到底说了什么了。</p>
一场很可能引发新旧两党大争辩的风波，就这样慢慢消散。</p>
故此，这次的事情，之所以闹到这个地步。</p>
其实，是赵煦故意为之的结果。</p>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p>
但苏辙、曾肇怎么知道？</p>
他们听着赵煦的指责，只能是趴在原地，也只能是顿首谢罪，口称‘臣等有罪，乞陛下降罚’。</p>
赵煦听着，清了清嗓子，然后接过旁边的冯景端来的蜜水，润润喉咙，然后才接着道：“祖宗的法度国家的条贯，朕一向敬重。”</p>
自从在庆宁宫醒来后，赵煦就一向如此。</p>
嘴里三句话离不开祖宗法度、国家条贯。</p>
但实际上却是打着左灯，疯狂向右转。</p>
这一点，张方平、苏颂都是看的仔细的。</p>
但曾肇、苏辙，却被一直被迷惑。</p>
故此，张方平和苏颂都知道戏肉来，于是竖起耳朵，做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p>
而曾肇、苏辙却还是老样子，趴在原地，动也不敢动。</p>
“此番风波，两位舍人，因信他人之语，以至国家大臣无故受污，更损太母慈圣之名。”</p>
“两位舍人，固是有罪……”</p>
“但朕，也是难辞其咎！”</p>
张方平、苏颂连忙再拜：“陛下……”</p>
曾肇和苏辙则顿首泣道：“此皆臣等之罪也，与陛下何干？”</p>
赵煦摇头，道：“孔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p>
“朕既未曾立法，也未曾戒下，自是有责！”</p>
“自也当至太母之前请罪……”</p>
苏辙、曾肇再拜而泣：“陛下……”</p>
而张方平心中，却想起了一个事情。</p>
如今，汴京新报上连载的《三国演义》故事中——因士卒踩踏麦苗，于是魏武割发代罚。</p>
这不就是，魏武之事的翻版？</p>
于是，张方平暗道：“难怪有人言：当今圣上，颇类汉唐明主了……”</p>
这种手腕，赵官家们是没有的。</p>
只有姓刘的那几位和姓李的太宗曾经掌握，并将之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p>
张方平内心，顿时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悲喜。</p>
理智告诉他，一个这样的君主是有益的。</p>
但屁股却让他多少有些毛骨悚然。</p>
好在，他已经致仕退休了。</p>
不必面对一个在冲年就已经如此老成熟练，还在不断成长的君主。</p>
这也是张方平、文彦博这样的老狐狸，并不担心赵煦成年亲政后，会让新党独大，乃至于重走元丰老路的原因——新党和新学的主张与追求，是任何专断型君王都不会接受的。</p>
他们想要皇帝垂拱而治！</p>
他们想将皇权，关进制度的笼子！</p>
当先帝察觉到这一点后，就疏远了王安石，于是王安石只能辞相。</p>
先帝尚且如此，当今的权力欲和手腕只比先帝更大更强。</p>
岂会容忍新党胡来？</p>
必是要倚重他们这些正人君子，支持天子独断的贤士大夫们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