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道,汝可曾尝过,饥饿难耐,不得与人偷狗果腹的滋味吗?”</p>
“张安道,汝可知,连房租都拿不出,被人告到县衙,几乎下狱问罪的味道吗?”</p>
“汝没有!”</p>
张方平十几岁就因为聪颖,而被宋绶看中、资助。</p>
所以,张方平写不出‘韩信栖迟项羽穷,手提长剑喝秋风。吁嗟天下苍生眼,不识男儿未济中!’的窘迫。</p>
所以,张方平也不可能有在县衙大堂上,众目睽睽之下,信步吟出《偷狗赋》的急智。</p>
就算有,张方平也拉不下那个脸面!</p>
他太端着了!</p>
太清高了!</p>
可他冯京冯当世,却是从污泥里爬出来的。</p>
他曾在破庙中瑟瑟发抖,也曾在饥饿中偷狗吃肉。</p>
一直蹉跎到二十九岁,他才终于中得状元,迎娶宰相女。</p>
因为那些昔日的经历,所以他冯京冯当世,比谁都渴望成功,比所有人都更能拉下脸皮。</p>
所以……他才有锦毛鼠的雅号!</p>
想着这些,冯京的大脑,一片清明!</p>
“官家非常主!”他看向身前的少年:“非常之主,自当行非常之事!”</p>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少年天子即位以来的种种举措。</p>
从登基之初一直到现在。</p>
同时,他也回味着,那个叫他至今依然懊悔不已的决定所带来的苦楚——当初,官家即位,他奉诏回朝,看到朝野的动向,感觉太过危险,于是果断混了个节度使的头衔,就直接撒腿跑到了洛阳,本意是想着在洛阳观望。</p>
结果……</p>
这成了他此生最后悔的决定!</p>
因为,当时选择留下来的人,每一个都赚到盘满钵满。</p>
就拿身边的这个张方平来说吧!</p>
他在留下来后,便被官家推崇、亲近,还许其特权,使其不仅仅可以参与国政,还经常被宰执们请到都堂顾问、参谋。</p>
于是,这个已退居应天府数年,本已没有了政治影响力的老臣,竟死灰复燃,甚至更上一层楼。</p>
一个提举元祐字典修撰使的差遣,就使其成为仅次于文彦博之下的元老第二人!</p>
以至于如今,他回朝后,只能屈居对方之下,成为其的副手。</p>
就这还是靠着文彦博的面子,才争取来的待遇。</p>
不然……</p>
怕是直接查无此人!</p>
想到这里,冯京就握紧了拳头。</p>
“官家欲将公考制度普及到整个开封府……”</p>
“需要请老夫与汝来背书,还折节下问吗?”他看着张方平,在心中问着。</p>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p>
不需要!</p>
给蔡京发一道手诏就可以了。</p>
顶天了,让吕公著出面推动,通过堂扎的形式立法就可以了。</p>
所以……</p>
官家想要的东西,肯定在这个之上。</p>
而且,官家想要的,必然多少有些不合旧有的规矩、制度。</p>
只有这样,官家才会这般!</p>
也唯有如此,官家才会‘问政’于他与张方平。</p>
所以……</p>
“只要老夫能将官家真正想要做的事情说出口……”</p>
“这圣眷……就是老夫的了!”</p>
“只要圣眷在身……未来的那部‘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之大典的修撰使,就必有老夫的位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