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犹豫，冯京就直接奏道：“另一足……”</p>
“老臣乞陛下下诏，于碍止法下再设一磨勘序列……”</p>
“使天下胥吏，皆可磨勘升阶……一如伎术官阶……并允胥吏可改文、武资！”</p>
说完，冯京就深深顿首。</p>
一旁的张方平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冯京。</p>
这个法子，他自然也有过念头。</p>
可是……可是……</p>
太过离经叛道了啊！</p>
胥吏是什么东西？</p>
是下九流的腌臜货！是奸猾狡诈之徒！是向上谄媚，对下刻剥的小人！</p>
在儒家的世界观和天下秩序中，从未给胥吏们留下什么位置！</p>
他们在所有的文学作品中，也几乎全部以反派的形象出现。</p>
在现实社会中，胥吏们的表现，也完美的契合了千百年来文人士大夫们对他们的评价。</p>
胥吏们没有道德，没有仁义，没有忠心。</p>
有奶就是娘，只要上面下了命令，不管多么荒唐，他们都会执行。</p>
于是，在士大夫们眼中，胥吏们的社会地位，比赘婿还要低，其人格比娼妓还要下贱！</p>
至少赘婿可能有各种各样的苦衷，起码娼妓中有不少人，并非是心甘情愿的堕落的。</p>
而且，无论是赘婿还是娼妓，对社会的危害程度很低。</p>
最多只是影响风气。</p>
胥吏就不一样了。</p>
他们父子相替，兄弟同业，彼此联姻，把持一方，横行不法，毒害地方，欺压良善。</p>
最要紧的是——这些人只要有机会，就会以下犯上！</p>
多少道德之士，多少清正之人，都受过胥吏的折辱？</p>
连司马光这样名满天下的君子人物，都曾在陈州，为胥吏们所迫，以至美玉有暇，迄今风评都有争议！</p>
所以，冯京的提议，在张方平看来非常危险！</p>
上纲上线一点，甚至有动摇国本，使礼崩乐坏的可能！</p>
更重要的是……</p>
张方平看到了，他面前的少年官家，眼中显露出来的欣赏之色。</p>
所以……</p>
冯京这是准确的揣测到了圣意！</p>
那头锦毛鼠，很可能因此得到圣眷！</p>
这怎么可以？</p>
张方平几乎没有犹豫，就电光火石之间，在冯京话音刚落的刹那，就抢在了面前的少年官家表态之前，顿首奏道：“老臣谨奏陛下……”</p>
“保宁军节度使所言，绝不可用！”</p>
“不然……”张方平抬起头，他本想说‘礼崩乐坏就在眼前，天下风气必为之丧坏’，但在看到了，身前的少年官家脸上显露出来的不快之色，他就立刻改口：“臣恐陛下圣德从此有暇……”</p>
冯京立刻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张方平。</p>
他和张方平，本就是老冤家。</p>
虽然在嘉佑年间，他们两个人在朝时，曾是一个派系的成员。</p>
可正因为如此，才会成为冤家！</p>
一个派系内的斗争，可比派系外的斗争，要频繁的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