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知道，这些质问到底是出自何处时，李常已不能安坐。</p>
吕公著却是摇摇头：“不急！”</p>
“公择，且先陪老夫喝一盅茶先！”</p>
说着，吕公著就站起身来，走向令厅一侧，那燃烧的炭炉前，开始烧水煮茶。</p>
一直在吕公著身边学习的王棣，立刻就机灵的开始准备茶具。</p>
李常看着自己的恩师，正要说话，吕公著却忽然回头对他道：“就在两刻钟前，蔡京到了都堂，去见曾布去了！”</p>
李常愣住了。</p>
曾布昨天才正式履职，今天蔡京就找上门来了？</p>
蔡京找曾布做什么？</p>
李常看向自己手上拿着的汴京新报。</p>
他咽了咽口水，感觉浑身上下都在起鸡皮疙瘩。</p>
在这刹那，他仿佛听到了金铁铮鸣之声，看到了人头落地，鲜血喷涌的景象。</p>
“您是说？”</p>
“看看吧！”吕公著说道。</p>
汴京新报，从鄢陵县马栏桥镇胥吏诬陷、盘剥‘良善’案以来，在半个月，追踪报道了十几起胥吏敲诈、勒索、诬陷、盘剥良善的案件。</p>
涉及鄢陵、太康、滑县、襄邑等七八个县，十余个市镇。</p>
基本上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一个案子被报道。</p>
这种持续追踪的力度，是前所未有的。</p>
而在今天，这所有的报道，汇总在一起，化作一声声质问，一句句呵斥，敲在了每一个自认为还有‘操守’的大臣心中，震荡着他们的灵魂。</p>
还要沉默吗？</p>
还能沉默吗？</p>
真的要无辜者的血流到面前？</p>
李常知道，没有人挡得住那些灵魂拷问。</p>
即使是那些私下道德败坏的家伙，也挡不住，更不敢挡！</p>
在这个时候，他们必须也只能，发出同样的声音——严惩胥吏！</p>
只有这样，才能装饰他们的袈裟。</p>
也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他们的仁义。</p>
于是，这将变成大势。</p>
成为所有人的都希望看到的事情。</p>
从贩夫走卒到闾里闲汉，从太学生到士大夫官员……哦……还有勋贵外戚！</p>
是的！</p>
勋贵外戚！</p>
李常赫然发现了一个事实——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汴京城里的勋贵外戚们，越来越多的将他们的产业扩张到了手工业、商业等需要流动的领域。</p>
特别是，随着抵当所买扑日接近。</p>
他们的势力，越发的与汴京的商贾势力相融合。</p>
是的！</p>
融合！</p>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p>
不再是过去那种偷偷摸摸的玩法，而是光明正大的以斗纽和带泄的方式下场，参与买扑抵当所。</p>
所以，在这大势面前，府界胥吏不过螳臂当车。</p>
李常咽了咽口水，他看向自己的恩师，轻声问道：“恩相……这会不会小题大做，牛刀杀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