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寿宫的烛光，却依然亮着。</p>
怀抱着狸奴的太皇太后，靠着坐褥。</p>
此刻的她，多少也有些懊悔。</p>
“不该和太后在官家面前，那般生分的……”她呢喃着。</p>
人家到底是母子。</p>
虽然并非亲生的，可已是朝夕相处，耳提面授了两年多，早已经有了羁绊和感情。</p>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就对着自己身旁那个一直沉默的尚宫赵氏招了招手。</p>
赵氏立刻上前一步：“娘娘……”</p>
“明日去请皇太妃到老身宫中来说说话……”</p>
赵氏拜道：“诺！”</p>
但心中，却有着疑问。</p>
娘娘不是一直嫌弃皇太妃太不得体，大大咧咧，没有太妃的样子吗？</p>
她记得，去年的坤成节，皇太妃就因为着装太艳丽，而被娘娘训斥过一番，据说皇太妃回去后就哭了，还是太后安慰的。</p>
自那以后，皇太妃就只在每月初一十五来庆寿宫问安，每次来都是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p>
所以……</p>
娘娘请皇太妃过来？</p>
她大概会被吓到身体发抖吧？</p>
只是，这些事情赵氏是不会蠢到和太皇太后说的。</p>
她侍奉了这位娘娘数十年，知道她的脾气——从来都是高傲且独断的。</p>
这都是英庙惯出来的。</p>
娘娘与英庙青梅竹马，英庙在的时候，无论是在濮王邸，还是后来登基为帝，对娘娘都是言听计从。</p>
就算偶有意见，也会想方设法的来哄她。</p>
总会让她开开心心，舒舒服服。</p>
可……</p>
英庙已经升暇了啊！</p>
他已经进太庙二十几年了。</p>
就连先帝，也已升暇了两年多了。</p>
丈夫、儿子，都已经进了太庙，成了神灵。</p>
现在在位的是孙子，听政的是媳妇。</p>
可娘娘却还活在她是岳州团练使赵宗实之妻的那些日子里。</p>
活在丈夫、儿女对她俯首帖耳的日子里。</p>
这也就难怪，先帝这个娘娘亲生的长子，反而更亲近名义上的祖母慈圣光献，如同亲孙子一样侍奉着慈圣光献了。</p>
先帝，在娘娘这里，从未得到过母爱！</p>
娘娘的存在，甚至让先帝感觉很刺眼。</p>
所以，一直都是若有若无的刻意疏远着娘娘，甚至是提防着娘娘！</p>
想到这里，赵氏忍不住在心中叹息起来。</p>
因为她能预感到，恐怕将来官家亲政了，对娘娘也会和先帝一般……</p>
实在是娘娘这个脾气啊……</p>
……</p>
第二天，曾布上书，报告了昨日大理寺对薛占射的讯问情况。</p>
薛占射自然是矢口否认，他有参与或者指使秦和等人殴杀良善。</p>
更不要说意图对抗朝廷，对抗天子了。</p>
但，审案嘛，从来都不是靠着别人空口白牙的赌咒发誓来审理的。</p>
而是要看证据！</p>
所以，曾布报告说，已经扣押了薛府的全部书籍、字帖、书信。</p>
大理寺和御史台的人，正在加班加点的审查。</p>
而且，已经找到了几条薛占射影射朝廷大政的证据。</p>
赵煦拿着曾布报上来的那几条所谓的‘证据’一看，顿时就笑了。</p>
“这曾布搞文字狱的功夫，倒是不错！”</p>
都是些不着调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