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先前说秦军已至,赵国将亡,请问有何依据?”白衣之士虽有几分醉意,但话语间依旧思路清晰,逻辑缜密。
“哼哼,秦军铁骑已灭韩国,韩王已向秦称臣,赵国先锋大将扈辄战死沙场,赵军十万人无一幸免。现今赵国门户大开,正是秦军扫平都城邯郸的好机会,此刻秦先锋部队已距此不下五十里,不日此处便灰飞烟灭,此事众所周知,何须凭据?”
“赵国目前虽失利,然赵国有良将李牧,当年几次三番大败秦军,现如今邯郸城有精兵五万,秦之先锋部队不过才三万人,赵国城坚器利,若凭此固守,何以见得邯郸必将失守?”
“这…”领头大汉顿时无言以对,一时语塞,“你若不信,他日便见分晓!”说罢,便要离去。
“要走便把酒钱结了!”说罢,白衣之士顺势而起,手中长剑已握在手。
“阁下确是要生事端?!”领头大哥见势,顺手已拔出长剑。
“哼哼,阁下几个手中长剑刻有秦军印鉴,对当局之事又了解颇多,我说如今怎么谣言四起,弄得邯郸城人心惶惶,原来皆是拜你们几个秦国细作所赐!”
几个恶徒见身份暴露,顺势便一起朝白衣之士冲了上去,一时间,几把利剑寒光四起,杀气腾腾,出手便是要致对方于死地。
白衣之士一脚将酒桌踢向敌方,朝一旁闪了过去,看见几位秦国细作扑了空,回首朝其中一位细作刺去,只闻得“啊”的一声,其中一名细作已应声倒地。剩余的几位细作见势,顿时怒不可谒,兵分几路朝白衣之士杀来。白衣之士用剑挑开其中两位朝自己胸口刺来的利剑,反手一转,将他们两位的剑心朝身旁的酒桌撩去,两位细作跌跌撞撞,失去了重心,眼看便要倒地。而此时,白衣之士虽占的上风,但亦未料到带头的那位细作已趁乱潜于一角,并在白衣之士得势后毫无防备之时,寻准时机一剑刺出!
带头细作毕竟是军事出生,用剑之疾,快如闪电,更何况此时白衣之士却是无丝毫防备,浑然不知自己已在死亡边缘。眼看这背后一剑,已经无法避免,当白衣之士感知剑心寒气直逼背芒,方知为时已晚,料想自己已躲不过此劫。
正待白衣之士放弃之时,忽闻得背后“当”一声,随后那股寒气便顿时消散,回转身来,只见那柄长剑已应声落地,而领头那位细作,左手正捂住右手虎口,仔细看去,虎口竟开裂,鲜血直流,细作痛苦不堪。
白衣之士深为疑惑,本想一探究竟,店外忽脚步声四起,一群赵国卫士破门而入,领头那位军士长大呼:“秦国细作何在?!”
“在那,那些便是秦国细作!”店主见救兵来援,急忙朝那几个受伤的细作指去。
“拿下!”军士长一声令下,随军卫士便轻而易举地将几个受伤的细作绑缚。而军士长见得眼前这位白衣之士,也满心疑惑,便问:“你是何人?”
“在下荆无涯,卫国人,一路游玩到此地,见赵国近日人心惶惶,又见几个恶徒饮酒不给酒钱,我平生最恨喝酒不给酒钱之徒,而后见得这几个恶徒还四处散布秦强赵亡的消息,故断定这几人便是细作,刚刚便与这几人较量了一番。”
“正是,正是,幸得这位义士出手相助,我才免于一难。”店家怕军士长不信,连忙出面作证。
“既如此,那便有劳义士助我赵国擒的这几个秦国细作了,稍后我会向上方禀明,届时必有重礼答谢义士,”军士长寻得真相,便朝荆无涯作了一揖,而后随手一挥,“带走!”便押着几个细作回军了。
荆无涯虽擒得细作有功,但是他深知自己此次乃是死里逃生,若不是暗中有高人相助,此刻便早已命丧黄泉,而他寻遍四周,却未找到是何人刚刚助了他一臂之力,心中也满心疑惑。不过对于天性放荡不羁的他来说,此番邯郸之行,虽有惊险,但蹊跷刺激之事颇多,也使得他越发对邯郸这个地方感兴趣了。
而此时赵王大殿上,诸位王公大夫早已慌乱不定,议论纷纷,整个大殿仿佛是一锅煮开了的开水,一个劲地沸腾,却毫无结果。最为着急的莫过于赵王赵迁,以及中军都尉司马尚,毕竟,拜墨拒秦之事乃他们定夺,如今,墨客踪迹杳无音讯,邯郸城又岌岌可危,实在是骑虎难下。而有人着急,却也有人幸灾乐祸,此类人当然是郭开一党,因为此时,郭开似乎觉得自己得报一箭之仇的机会已然来临,作为有仇必报之人,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王上,如今秦军先锋差信使来报,秦军铁骑已距邯郸城不足五十里,若急速行军,一日之内便可兵临城下,秦军还差人送来劝降书,书中称:为免邯郸城玉石俱焚,生灵涂炭,望王上开城投降,俯首称臣,成为秦国附属,归附之后,王上依旧可封侯……”
“放肆!”还未等卫尉把话讲完,司马尚便怒不可谒的打断了卫尉的禀报之词,“我堂堂赵国,久居中原之地,岂能向他国俯首称臣?!”
“司马将军请息怒,我赵国自然不可向他国俯首称臣,然则司马将军前日里信誓旦旦,所谓李牧将军可为吾王分忧,又谓墨家刺客可保邯郸无忧,而今请问将军所谓之人如今何在?”宦者令郭开见机会一到,便乘势落井下石。
“我之所谓之人皆乃守信之人,今未如期而至,怕是当中出了乱子,所以才耽搁至此。”
“那将军认为此事该如何是好?”赵王举手相向,然所举之手哆哆嗦嗦,焦急万分。
“大王,如今之计,唯有集结城中期门、羽林等禁卫军,命各卫尉统领所辖诸门卫士,一同抵御秦贼来袭。”面对秦军压境,司马尚字字坚定,准备做最后一搏。
“那司马将军可有必胜把握?”郭开亦不依不饶。
“虽无必胜把握,然老臣愿担此先锋,虽战死都城,马革裹尸,亦在所不惜!”
“司马将军所言慷慨,真是激动人心呐,”郭开见司马尚亦无把握,拍了拍手,便乘势追击,“然将军空有一腔热血怕是远远不够的,万一落败,丢城事小,伤了大王性命可是谁也担当不起的。”
“若城破,大王身为赵国君主,当挥剑自刎,以谢天下,方对得起赵国百姓,对得起赵氏列祖列宗!”
“这…”虽然司马尚一番慷慨激昂,但是却令赵迁一番哆嗦。
“如此便是司马将军无必胜的把握,既无必胜把握,将军虽英勇战死沙场,为人敬仰,那何必又要牵连赵国百姓?依我之见,若能握手言和,方乃上上之策。”
“郭者令所言甚是。”此话自然讨得赵迁一番欢心。
“大王,秦乃虎狼之国,又岂会与我赵国握手言和?而况秦国今国富兵强,早已不满足于割地求和,他所想要的怕是并吞六国,称王天下啊。”
“战也不是,不战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赵王见臣下意见不能统一,各说各的道理,顿时失了准心,不知该听谁的意见。
“哈哈哈,”正当大殿上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忽一阵笑声从四周起,回荡于大殿之上,声如洪钟,令人振聋发聩,却不见踪影,“素闻赵国将士皆乃血性男儿,自古以来都是不惧外敌,想不到如今秦军兵临城下,却还在此为战与不战喋喋不休,我看也是徒有虚名罢了。”
“是何人?有刺客!禁卫何在?快快保护大王!”对于保护自己的靠山,郭开要是认了第二,怕是也没人敢认第一了。
听闻郭开如此大喊,一时间,满座皆惊,禁卫闻声闯入,拔刀相向,顿时把赵王周围围得水泄不通,但是,刺客身在何处,禁卫们也一头雾水,纷纷目光扫视四周,寻找刺客的踪迹。突然,只见一黑影从大殿之上缓缓而落,落地之后竟无声响。司马尚久历江湖,也算博闻广见了,但是对于这种犹如幽灵般的人物,他还是第一次见。
“列位大夫无需惊慌,在下墨家弟子天乾,受墨家钜子腹所派,特来助赵国共拒秦军。”黑影落地之后,便对各位士大夫做了个揖,倒也显得彬彬有礼。
一听是墨家弟子,满座皆喜,特别是赵迁,更是喜出望外,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来个救自己场的人,赵迁自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墨客大义,来得好,来得好啊,哈哈哈。”
对于墨家弟子的到来,司马尚也大松了口气,否则,自己怕是也要下不了台了。他的欢喜自然也是有的,但是总也有点埋怨,因为墨家这个办事效率,真的是一点也不利索。
“义士既如今已来,请问贵派钜子的尊驾是否也已光临敝国?”赵迁迫不及待地问道。
“钜子他老人家有要事在身,命我先行至此,助赵国解邯郸之危。”天乾慢条斯理道。
赵王一听天乾这话,顿时心凉了半截,本来满心欢喜的救命稻草,却没了稻草芯,就剩下点稻草皮。而且墨家来的却只有孤身一人,确实令众人纷纷摇头,心想就算他本事再大,怎又能抵挡得住秦军三万铁骑呢?
天乾似乎也早已料到了众人的心思,但此时,他却一言不发,丝毫不为自己作一点解释,只待那最后的那一步棋落子。
“报,接城守禁卫奏报,今日巡守之时于一酒肆中擒得几名秦国细作。”正当大家摇头叹息之时,忽闻守城军尉入殿奏报。
“细作现在何处?”司马尚听闻有细作滋扰,急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