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霍昕脸色微微一变,“他都那样对你了,难道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
“我自有打算,用不着你操心。”眉眼不动的看着桌案上的书卷,东陵馥冷声道。
她自然会离开,只是不想再依靠谁,更不想继续欠着这男子的人情。
这世间,最难还清的,莫过于情债。
爱,对于她来说已太过沉重。
爱上皇叔已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如今的她,已失去了再爱的力量与勇气。
“我不求你现在就给我答复,你可以考虑清楚再答复我。申时之前,我须得离宫,拿上这个。”
说着,霍昕将一枚玉扳指强行塞入了东陵馥的掌中,“去皇
宫的御药房找运送药材的姚光,他自会想办法带你来见我。这段时日,我都会在帝都等候你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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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随那盛大威严的皇家仪仗再度启程,东陵馥已同众人一道乘着马车回到了帝都的皇宫。
只是,此番回宫后,她没有再去楚瑶的兰陵殿居住,因为她那日做出的事触怒了东陵晟,她已不再适合待在楚瑶那里。
所以,当马车驶入宫门后,她便携玉岑去了自己的锦芙宫。
安然无事的在宫中休息了一晚,当东陵馥翌日清晨起身后,她便朝了正伺候自己用着早膳的玉岑吩咐道,“丫头,你待会替我去绣坊拿些新的绣样过来,我该重做几条丝绢了。”
闻言,玉岑立刻点头,娇俏一笑,“好,奴婢定会给公主挑选最好看的绣花样式。”
“记得搭配的颜色也要得当些,可别选了艳俗的色彩。”看了眼正替自己盛舀汤膳的女子,东陵馥打趣道。
“好,奴婢记住了。”下颌轻轻一扬,玉岑笑得明媚。
“你若有喜欢的样式,也替自己选上几条吧。”一口气喝下碗中的汤膳,东陵馥淡笑说道。
听得她这般一说,玉岑已是喜上眉梢,“公主对奴婢真好。”
忙手脚利落的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这女子将一切都打点好后,便同东陵馥知会了一声,乐滋滋的出了锦芙宫。
心知自己此番将她支开,这女子一时半会回不来,东陵馥瞥了眼窗外的寒天素景后,便披上狐毛大氅,径自朝了浣衣局而去。
因纳木行宫鲜少再须人手浆洗衣物,所以新犯事的一批宫女都一并随了仪仗回到了帝都皇宫服役。
穿过宫中的花树小道,东陵馥刚一踏入浣衣局的大门,便见众多宫女正蹲着身子围在一个大大的水槽旁浆洗衣物的第一道。
看着院中忙碌来去的宫女们,东陵馥看她们便是双手的冻疮都已溃烂到流水,也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休息。
而在这众多衣着打扮相同的宫女中,她一眼便瞧见了正被几名资历老沉的宫女责骂训斥的秋荷。
看着那女子既不反抗,也不说话的沉默模样,东陵馥的眸光已是微微一暗。
以秋荷的身手,那几人必是讨不到半分好处。这唯一的解释,便是秋荷在惩罚她自己,而掌事姑姑也就听之任之。
移步踏入浣衣局的院中,她刚一到来,所有宫女皆停下手中的活,朝了她跪下行礼。
而那掌事姑姑在福身过后,便几步迎了上前,“以公主之尊怎会来这浣衣局,若是公主有什么吩咐,派宫中太监前来传话即可。”
闻言,东陵馥并会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到了宫女们浆洗衣物的水槽前。
轻弯腰身,她用手触了触寒凉刺骨的槽水。忽闻一抹“咚”的声响,东陵馥略显愁楚的开口道,“本公主的玉扳指掉入了水中。”
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掌事姑姑,她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本公主现在吩咐你,还有你,跳进这水槽中替我将扳指捞上来。”
说着,东陵馥的芊芊玉手一点,便指向了好几个人,而她们正是方才欺负秋荷的那几名宫女。
眸色淡淡地看着几人一脸苦闷的下到水槽内,挽起衣袖替自己找寻玉扳指,东陵馥又道,“若是寻到扳指了,便在里面等着。本公主何时心情好了,自会来找你们取。”
目光缓缓挑向一旁的秋荷,她吩咐道,“你跟我来。”
不顾周遭众人惊诧疑惑的眼神,秋荷正转过身欲要跟在东陵馥身后离去时,那几个站在冰冷水槽内哭丧着脸的宫女,已是朝她哀求道,“姑娘,是我们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我们吧。求你在公主面前替我们说个情,我们日后必当相报。”
侧目凝了眼几人,秋荷并未说些什么,便随在东陵馥身后出了浣衣局。
一路跟着她来到宫中的一面静湖之畔,秋荷看着这女子纤细的背影,缓缓跪了下来。
半晌,她才开口道,“秋荷参见公主。”
徐徐转过身,东陵馥垂眸看向了这个跪在地上,一脸憔悴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