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抛弃了宋成洛,如今却又是来问楚清欢又是什么意思呢?徒让她笑话罢了。
一瞬间,他脑中一片清明,昨日种种所困扰他的,几乎都成为了浮云一片,再也无关紧要。
他不由一笑,正要转身离去,却是听楚清欢道:“二公子久在江湖就该知道这么一句话,以德报恩,以直报怨,宋成洛既然落到了我手上,我自然是不会轻易饶过他的,如今他还没死,不过却也是和死人差不多了。”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宋成述反倒是笑了,也许这就是自己喜欢楚清欢的原因,她从来不会玩虚伪的那一套,就像是她从来不曾喜欢过自己,就从不给自己假象,她厌恶宋家人,所以也厌恶自己。
这般真实的她明明是京城的贵女,可是却有着现在江湖儿女都没有的一颗直爽的心。自己也许就是被她的这颗心,她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手软,她的那几分狡猾吸引了的,明明知道没有可能却还是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可以为她而舍弃原本就单薄的兄弟情,可以为她而放弃刺客楼的名声,也可以为她远走沙漠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为之疗伤。
“我在山上学武的时候,师父常说我虽然天资聪慧却是没有七情六欲,若是走到江湖上,只怕会为害一方。”只是师父让自己有情,可是这情若是不能得偿所愿,岂不是害了自己?
“只是七情六欲,便是有了也可能害人害己。”宋成述笑了笑,“他自有他的业报,便是我能护他一时却也不能护他一世的。”
看着宋成述竟是要离开,楚清欢不由问道:“二公子不喝一杯酒水再走?”
宋成述却是头也不回道:“不喝也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庆大寿明天是忌辰,死去活来却也不过是弹指之间罢了。”
他忽然回过头来,定定看着楚清欢道:“待我真正的放下,到时候自然会回来的,希望那时候你不会因为我是宋家人而憎恶与我。”
楚清欢脸上笑意僵硬在那里,这样的宋成述她恨不起来,却也是爱不起来,也许真的等尘埃落定,自己会有那么一天,能够心平气和的与他把酒言欢,而非像现在,还在时时刻刻提防着。
楚思远的寿辰宴席依旧开在了梨香院,楚清欢回去的时候楚锦绣等人已经到来了。
楚常喜比前些日子自己见到的时候又是丰腴了几分,她身旁伺候的是晴纹,主仆两人对比,更显得晴纹是瘦骨嶙峋的可怜。
孙延人正在与皇甫殊说着一些朝廷赈灾的事情,看到楚清欢到来,两人莫不是都看了过去。
孙延人最先开了口,“听说郡主认了舅家,可喜可贺,只是本将军最近军务繁忙竟是没能前来道喜还望郡主不要见怪才是。”
楚清欢闻言一笑,“孙将军哪里话,将军为国为民操劳,我这不过是小事而已。”
瞧见老夫人脸色忽然间不好看了下去,楚清欢笑意更浓了几分,你儿子寿辰的好日子你却是这个脸色,却又是摆给谁看的呢?
“常喜最近身体可是好了些?”楚锦绣一旁一副长姐情怀,只是楚常喜闻言却是怨怼地看了楚锦绣一眼,然后才慢慢道:“一直都很好,多谢三皇子妃关心。”
没想到楚常喜竟是这般阴阳怪气地对自己说话,楚锦绣顿时恼火起来,只是看客厅里众人都在,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又浮起了笑意,却是问道:“父亲怎么还没回来?”
今日朝堂上是无事的,不然皇甫殊和孙延人也不会早早归来的,下朝之后,楚思远也是回了相府,只是这都过去多久了,竟然还没来,倒是让众人一阵好等。
宋氏连忙吩咐姜婆子去打探,“许是有些琐事要处……”宋氏话没有说话,看着领着孩子进来的红莲她神色一变道:“你怎么来了!”
红莲在相府后院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原本蜡黄的脸色如今都将养的透着水灵,原本看着比宋氏还要年长几分,此时却是显得年轻了。
“相爷的生辰,相公他不在家中,我自然是要带着儒儿来给相爷拜寿的。儒儿,我怎么教你的,还记得吗?”
儒儿全名楚学儒,说起来还是楚家学字辈的长孙,只是这长孙的出身委实不怎么光彩,饶是是楚文瑾的私生子,宋氏也无法待见起来。
楚学儒已经一岁半了,向来在红莲阁随着红莲生活,只是初次来这梨香院,竟是吓得不会说话了,只望红莲身后躲了去,宋氏见状更是恼火。
若非楚学儒如今长得越发有楚文瑾幼年时的几分模样,她定是将这来历不明的孩子赶出去,还有这该死的红莲一道!
平夫人刘氏正在另一处和女儿说话,看到这边动静不由轻轻勾起了唇角,楚常乐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宋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在宋氏眼皮子底下讨了十多年的生活自然明白,只可惜孩子是无辜的,大人之间的事情何必又怨到孩子身上呢。
正说话间楚思远却是到来了,只是他身旁却还是另有他人。
“云家主,你怎么来了?”见到来人,楚锦绣不由惊呼出声,旋即意识到什么,她不由笑道:“原来云家主是来给家父贺寿的,请……”
“住口!”楚思远低声呵斥楚锦绣了一句。
云詹似乎后知后觉,有些惊诧的说道:“怎么,今天是楚相的生辰?云詹实在失误,竟是不知道,只是家父来的刚巧,又是急着见唯一的外孙女……”
这个妻弟楚思远并不曾见过,他甚至没有听云静辰提及过自己的身世,只是云詹认亲相府二小姐的事情不过一两日在京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自己还能不承认不成?
“既然是云老太爷的意思,自然是让清欢先去拜访外祖父,这生辰不过是家里人团聚一下罢了,云……家主不要太在意。”
饶是他纵横官场,可是这一句内弟,他却是喊不出来的,且不说如今他有宋氏和刘氏这两位夫人,便是单单云静辰的死因,他都无法直面云詹,总觉得那与他年龄不符的沧桑的眼中似乎看出了一切。
“这怎么可以,父亲的生辰,二妹不在府里给父亲贺寿,这传出去怕是有多嘴的人说二妹有失孝道呢。”
楚锦绣一脸担忧,可是眼底却是看笑话的模样,她将孝道搬出来,看楚清欢怎么回答!
用这个来压自己?楚清欢笑了笑,自己有失孝道的传闻怕是早就流传到京城的大街小巷了,难道还会怕这一条吗?
只是她还没开口,倒是楚常喜冰冷地说道:“大姐这是哪里话,父亲都许了二姐了,你又何必用孝道来难为父亲呢?”
“常喜你这话什么意思!”楚锦绣恼火了,如今楚清欢身价水涨船高,竟然连楚常喜都敢和自己对着干来讨好她了。
楚常喜冷冷一笑,“我哪有什么意思呀,云老太爷再怎么说也是二姐的外祖父,可是父亲的岳丈大人,父亲因为生辰不方便去拜访,二姐替父亲尽孝道却被大姐说成有违孝道,还真是可笑得很。”
楚锦绣脸色登时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一旁皇甫殊也是气恼地很,楚锦绣原本还有几分聪明,如今却是笨得要死,这场合竟然是说出这般话来挑衅楚清欢,难道云詹在场,楚思远还能任由楚清欢被辱骂不成?
实在是愚蠢至极,若非是在相府,他定是要好好教训楚锦绣一番才是!
楚常喜的话合情合理,只是却语气太过于顽劣,摆明了有嘲弄楚锦绣的意思,便是宋氏和老夫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倒是孙延人开口道:“怎么又乱发脾气了?”他歉意地对楚锦绣一笑,“三皇子妃不要见怪,常喜有孕后脾气就古怪了些,她本来就心直口快,说话总是快于思考的。”
似乎没料到孙延人竟然会帮自己善后,楚常喜有些吃惊,旋即却是感觉到一双大手在自己肩头狠狠的掐着,她只听见头顶响起的声音,是孙延人带给自己最多恐惧的语气,“还不给三皇子妃道歉?”
楚常喜唇瓣颤抖,皇甫殊见状皱了皱眉,旋即却是笑着道:“自家姐妹,哪有这么多事情?还烦请云家人给我等带一个好,待有空,自当去府上拜访老太爷,还望云家主不要嫌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