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是一位年迈老者,相反的,他异常明秀俊美,异常温雅淡然,异常和蔼可亲,异常受掌司堂主南宫恪的赏识。
他容忍每一个学生特立独行,甚至容忍了南宫谨顶着那个鸡窝头来听他授课。
可他无法容忍,这孩子携凶器来学堂,也无法容忍,他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南宫谨,你给我出来!”
南宫谨瞬间就到了他近前,“夫子有何吩咐?”
“把你的剑给我。”
南宫谨不给,“这剑是皇祖父赏我的,御赐的,夫子敢要吗?”
“好,我不敢要,但是有人敢要!”夫子扣住他的肩,就直接把他拎去了南宫恪的书房里。
冷梦舞胆战心惊,忙跟过去。
乌勒却不肯善罢甘休,他也跟出来,却借牵引之力,召唤了自己的父母前来。
南宫恪正在查看学堂的账册,听方来生通禀,他忙让高析
进来。
“掌司堂主,抱歉,这孩子属下教不了。”高析不卑不亢,说完就别开了头。
他也不想如此来打南宫恪的脸,但是,南宫谨……今日这错,实在太过分。
南宫恪乍看到那柄剑,顿时怒火三丈。
却不等他开口,南宫谨就瞪着血红的眼睛怒声嚷道,“你没有权利管我!”
南宫恪咬住牙根,深吸一口气,命令方来生,“去叫王妃来。”他没有权利管,锦璃却是有权利的,她怎能允许孩子带凶器来学堂?
*
锦璃刚订好了一百个搓衣板,正漫步在主街的蓝色花树下。
清风徐来,漫天的花雨,如梦似幻,她所有的烦扰荡然无存。
“青芷,帮写请帖给百官,晚上喜宴,庆贺溟王殿下喜获一对儿孪生郡主。”
“是。”
青丹注意到路旁有马车停下,下来一个男子,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忙上前对锦璃道,“王妃娘娘,方助教来了,恐怕是与谨世子有关。”
锦璃转头,朝着青丹指的方向看去,正见方来生奔过来。
她上前迎过去,在他行礼之前,忙道,“方助教不必多礼!你如此匆忙,可是谨儿出事了?”
“王妃娘娘先上马车,卑职在车上细说。”
锦璃遣了四个宫女回宫布置喜宴,就独自跟着方来生上了马车。
*
她进入洁白的楼阁内,尚未穿过拱形的雕花走廊,就听得震耳欲聋的争吵声。
“我们把儿子送来这里读书,是信任溟王,可不是让他来被你们恣意杀害的,就算南宫谨是掌司堂主的亲骨肉,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浑厚粗犷的男子声音,滚雷般,回音钝重,震耳欲聋。
锦璃凝眉,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就见南宫谨和两个孩子脊背靠着墙,正站在走廊上。
她认识冷梦舞,另一个孩子一双黑眼睛,肌肤黝黑,身板健硕,一看便知是狼人。
锦璃见儿子一脸愤怒与委屈,无奈地叹了口气,径直进入书房内。
房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南宫恪背转过去,面朝着窗口。这样难堪,他无法质问她,无法斥责她,更无颜面对她。
乌勒的父母都是狼人,若非碍于南宫恪的身份,他们早已绿眸獠牙,撕碎了南宫谨。
乌勒父亲身壮如牛,虎背熊腰,一身奢华的暗金色锦袍,堪比皇帝龙袍,那腰带上镶嵌了一大圈拇指大的七彩宝石。
虽然他一圈络腮胡子,却不过三十岁的模样,沉重的呼吸声已然暴露,他怒不可遏,却在看到进门的惊艳女子时,愕然失神。
乌勒母亲则身型娇小,骨骼却精奇健硕,一身红衣如火,妆容娇艳精致。秀眉,圆眼,亦是有狼人的凌厉之气,却看得出,她狼人之气并不重,显然是刚被转变没几年。
她看到锦璃进来,也不禁微怔。
锦璃一身鹅黄锦袍,温婉微扬唇角,无半分威慑人心的冷傲与凌厉,偏又内敛从容,无形中,那股威严而惊艳的神秘感,叫人不敢造次。
她一眼打量过他们,已然知道,他们是莫黎城的商人,夫妻俩珠光宝气,皆是异常耀眼。
“暂且不论孰是孰非,我儿子携带凶器来学堂,便是罪无可恕,还差点伤了贵公子性命……是我苏锦璃教子无方。”
她双膝一弯,朝着乌勒的父母跪下去,“我知道自己的孩子受到性命威胁,是什么滋味儿。请你们接受我的道歉,受我三拜,我代儿子对你们赔罪,你们若需要什么赔偿,我也尽量满足。”
她郑重地三拜,仍是跪在地上没有起,乌勒的父母反而不知所措。
他们也没有想到,堂堂溟王妃,远观绝美,近观竟愈加的惊心动魄,而且,气息如此芬芳甜美,态度如此……温和,如此平易近人。
夫妻两人相视,争先恐后,恭谨地将这天降神女似的美人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