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初初在沈家那几年,是最困难的时候。她吃不饱,穿不暖,从来没上过学,面黄肌瘦得厉害。
“我不怪阿爹把我买回来,是人贩子的错。可是,这种心情很复杂……”
他痛极,“我知道……”
“阿谦,我们能回到从前吗?”
我们能毫无芥蒂地生活下去吗?
沈谦吻住她的耳垂:“不用回到从前,现在就很好。你是你,我还是我。”
麦穗幽叹:“是吗?”
——
两人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沈谦醒来时,麦穗已经穿好衣服,坐在落地窗前,出神地看着窗外。
她见他醒了,歪过头来问:“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在上衣口袋里,锁屏密码是你的生日。”
“嗯,谢谢。”
麦穗起身,掏出他的手机,凭着记忆,给薛路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的薛路昨天没接到她的电话,差点打爆手机,这会儿听她说自己窘迫到身无分文时,在那边“哇哇”大叫:“我靠,你是去哪儿了?这么能耐,手机钱包都丢了。”
沈谦按着太阳穴,别过脸去。
“我没事,现在和……一个朋友在一起,就是打电话和你说声。要不是你昨天那通电话,我也不会这么倒霉。”
薛路又问了她的现状,麦穗不想多说,借口出去吃饭,很快就挂掉。
刚挂完电话,腰就被一只长臂给揽了去。麦穗挣扎不得,听见男人冒着酸气的话从上方传来:“那个男人喜欢你?”
麦穗摇头:“我们是在西藏认识的朋友。”
他认真地辨着她话里的真伪,最后放开她,问:“饿了吗?”
“嗯。”
吃饭的时候,麦穗和他心平气和地商量:“你借我点钱。”
沈谦搁下筷子,眉间蓄了怒意:“要去云南?”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去多久?”他问。
麦穗望着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没了食欲,也将筷子放下。她的喉咙像是封住了,说话都很艰难:“我在昭通那边,答应了一个孩子,今年春天给他带东西去。”
沈谦想也没想:“不准去,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让人把东西送过去。”
“沈谦……”
他打断她:“你昨晚怎么叫我的?”
这女人果然是没心没肺,他都那样放低态度了,她还是想着要跑。
麦穗一直不开口。两人就这么僵着。
结完账,他拉着她去了手机的专卖店,给她买了款和他手机配对的女士手机。电话卡装上后,他将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他将手机递给她,又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麦穗认真地看着他,接过卡,“算我借的。”
“想让我在街上修理你?嗯?”他的神情同样不像开玩笑,“你身份证也丢了吧,别乱跑。”
“沈谦我不是小孩子,这几年我……”
“你经历很多了。”他打断她,“这是可以骄傲的资本吗?”
麦穗哑然,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精致小巧的打火机拿在手上,眼皮翻了翻,“还学会了抽烟。”
那一刻,麦穗脑海里堆积的勇气尽数坍塌。她昂起脖颈,声音从牙缝里钻出来,“你可真自私。”
不但自私,还欠揍。
不顾来往路人投来的各色眼神,沈谦将她硬拉回了不远处的宾馆。
来到房间外,掏房卡时,她冲上去咬住他的手。沈谦皱眉地低哼,房卡掉在地上。他只好腾出一只手钳制住她,弯腰去捡。
她冲他大叫:“沈谦,你永远也体会不到一个直到二十一岁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人的痛苦!你生下来就有户口,我呢?我就是你沈家的寄生虫!”
他将门打开,把她抱进去,只是说,“孙家对你不好。”
麦穗对他又掐又咬,可他却无动于衷。
“家里的老管家说,我妈是因为我被拐,伤心过度病死的。”她字字戳心,嘴上抹了毒。
他的手臂僵了些,随后无奈又痛苦地看着她,“你后悔在沈家住这十八年吗?”
麦穗无力地摇头,嘴上说着:“我们这辈子的纠葛是算不清的……还不如当陌生人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