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励进接过那枚纽扣,拿在指间转了两圈。“多行不义必自毙,是这个道理吧?我没读多少书。”雷励进轻笑。
沈谦用大拇指抵着额头,汗水顺着鼻梁滑下来。
“你暂时先留在深圳。”雷励进说,“你在上海的妻儿,我派人过去保护。上海是个是非之地,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安心留在这里。”
沈谦闭上眼,“谢谢雷总。”
雷励进到底还是年纪大、手段稳,在社会上打拼了这么多年,气场很足。刚才走进旅馆房间的那一刻,他面不改色,仅凭单枪匹马,几句话就把沈谦从秦舫手里给要了回来。
车子很快就驶离原地。跟来的王医生大致检查了一下沈谦的腿,神色严峻:“要再晚点,情况就不容乐观了。以后要配合做治疗,定时做复健,否则以后走路都得靠拐杖。”
王医生说:“我看过你的病历,腿伤完全可以治愈,难道你这几年来,都没有配合过治疗?”
沈谦扶着额头,摇摇头:“是之前的医生在治疗方面有所保留。”
王医生眉毛一皱:“医德呢?”
“他也是拿钱办事,为人所迫。”
雷励进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没想到她越来越不像话了。”
在外人听来,这话倒带了那么点情人间宠溺的味道。可沈谦知道,这里面的故事肯定没那么简单。不管雷励进出于什么目的帮助他,至少现在,他和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今夜注定不太平。
庆完生,秦蓉和二海结伴离开公寓。麦穗套上一件针织衫,大半夜的要出门。
锦竹问她:“去哪儿?”
“我得去一趟医院。”她边说边拿出手机,坚持不懈地给沈谦打过去。电话能打通,却一直没人接听。
“这么晚了,还去医院干嘛?”
麦穗穿好鞋,“你把励歌照顾好,沈谦可能出事了。我得去见一趟徐磊。”
说完,她飞奔至楼下,取了车,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开车到医院不过五六分钟的事情。麦穗马不停蹄地上了楼,找到徐磊的病房,推门进去。
她一进门,就携来一股冷风。余向东转过头,“你来了?”他刚打完开水进屋,手里的水壶还举在半空中。
病床上的徐磊正在讲电话。
“她来了,你要不要和她说两句?”
麦穗警觉地竖起耳朵。
徐磊低着头,还在说:“沈老板,我手的事情不怪你,你也不要太自责。行了,我把电话给她,你和她说两句吧。”
麦穗基本知道他在和谁打电话了。走到病床旁,徐磊将电话递给她,“沈谦的,他已经没事了。”
“谢谢。”她拿着电话,朝门口走去,“我去走廊外面说。”
徐磊叫住她:“有些事别问太多了,没有男人愿意把不好的事情说给自己的女人听。”
麦穗头也不回里走出病房。
医院的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有病人和护士。麦穗拿着电话往拐角的方向走去,那边灯光暗,路过的人少。
靠在墙上,她吸了口气,眼泪悬在睫毛上,问电话那边的男人:“你现在在哪里?”
“深圳……这边下雨了,有点冷。”
“沈谦,你觉得这样很好玩么?”她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来,“我每天心惊胆战,怕你出事。你跟我说下雨了……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我很好,真的,别担心。这段时间我会留在深圳,你该干什么干什么,照顾好励歌。”
她顿了会儿,然后低低地说:“我怕死了,我担心死了……”
“阿谦,我好累……”她痛苦地呢喃,“今晚当我听说你出事了的时候,那种感觉这辈子再也不想体会了。”
她只是个女人,哪怕这些年来经历过不少磨难,还是无法承受这样的狂风暴雨。
她拿着电话,让耳朵贴在屏幕上,一遍一遍地说:“我好累……”自从那天去见过章云娇后,她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累了就休息吧。我知道你也累了……”
那一刻,沈谦没由来地烦躁。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的声音很沙哑:“我不该给你负担。”
“……”
“你好好呆在上海,别……等我了。”
麦穗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凭什么?说让等就等,说不让等就不让等。我等不等是我的事。”
沈谦茫然地看向黑漆漆的四周,本来酝酿好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那随你吧。”
原本好好的一通电话,最后却让两人不欢而散。
黑夜喜欢把人的脆弱放大。不管是她,还是他,这一刻,都充满了对未来的迷惘。
——
房间地板上,几个酒瓶子四零八落地散开来,床边还有一大滩秽物。宁柠让人把门打开后后,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沈先生怎么了?”她问跟随而来开门的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