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沧岳进来时，看到屋里除了何苒，还有一位年轻女子，那女子头戴官帽，身穿官袍，正在奋笔疾书，显然是一名女官。</p>
看到周沧岳来了，何苒指指隔壁，示意他一起过去。</p>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隔壁，这里显然是何苒接待亲厚朋友的地方。</p>
地上铺着毯子，随意放了几只大迎枕和蒲团，小几上的花瓶里，插了几枝叫不上名字的花。</p>
周沧岳也不客气，甩掉鞋子，自己挑了一只蒲团坐了下来。</p>
“你每天都是这么忙吗？”周沧岳好奇地四下看看，见旁边放着一只矮桌，上面放着一套文房四宝。</p>
还有一只藤篮，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晨报和晚报。</p>
显然，这里其实也是何苒办公的地方。</p>
何苒笑着说道：“今天不太忙，否则也不会约你过来。”</p>
又问：“刚刚你见过孟老太君了？”</p>
周沧岳点点头：“孟老太君很快乐。”</p>
他真觉得如孟老太君这样挺好的，历尽千帆，归于童真。</p>
何苒颔首：“是，我也是这样认为。”</p>
她想起了曾祖父，她离开的时候，曾祖父也已九十高龄，思维清晰，训起人来毫不留情，能从爷爷三岁尿床的事开始骂起，骂到爷爷六十多岁开会时打瞌睡，中气十足，掷地有声。</p>
“你说，要告诉我一件事，现在可以说吗？”</p>
何苒撞上周沧岳那期待的小眼神，嘴角弯了弯。</p>
她没有绕圈子，直接进入主题：“是你的身世，严格说来，是我所知道的，关于你的身世。”</p>
当年在知道周影的事后，何苒便想把这一切全都告诉周沧岳了，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见面，何苒决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p>
此次一别，下次再见，不知何年何月。</p>
“你还记得那一年在真定，我们在一个巷子口偶遇，然后相约去那家小酒馆里喝酒，我让你们去何府门前吹唢呐......”</p>
何苒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山间溪流静静流淌，岁月变迁，辗转沉浮，或许千年之后，野史中会出现一道身影，乱世公主的短暂荧光，会引发无数文人墨客的美好猜想，或许在他们的故事中，周影与心爱的人泛舟湖上，寻到一处桃花源，从此隐居在此，再不管那红尘中的纷纷扰扰。</p>
然而，事实却并不美好，那可能会被描绘千年的女子，却一直都在红尘之中。</p>
周沧岳安静地听着，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p>
何苒的故事讲完了，他仍然保持着聆听的姿势，目光沉静，如老僧入定。</p>
直到耳边再次传来何苒的声音：“黑妹？”</p>
周沧岳缓缓看向何苒：“所以，师父让我去真定看望的老朋友，其实是我的外祖母，师父想让外祖母看看我，是吗？”</p>
何苒微笑：“她以你为荣。”</p>
周沧岳苦笑：“她后来归于万春，我的母亲也葬在万春，而我在万春住过好几年，却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很笨？”</p>
何苒轻笑：“这天底下，有谁敢说周沧岳很笨，那他一定是活腻了。”</p>
周沧岳似是认同：“那倒也是。”</p>
何苒拍了拍手，小梨进来，何苒吩咐：“来两只炸鸡腿。”</p>
小梨笑着答应，片刻之后，便端进来两只刚刚炸好的鸡腿。</p>
何苒自己拿起一只，指指碗里的另一只，对周沧岳说道：“你的。”</p>
两人对视一笑，专心致志啃鸡腿，周沧岳说道：“这厨子手艺不错，你的？”</p>
何苒点头：“他悟性不错，我只是大致说了一遍，他便做了出来。”</p>
周沧岳说道：“以前你们学校门口有一家卖炸鸡腿的，我每次从那里经过，都要咽口水，那时我就想，有朝一日我有钱了，就去买三只炸鸡腿，一只给爷爷，一只给我，还有一只......送给你。”</p>
何苒诧异地看过去，周沧岳埋头吃着鸡腿，何苒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啃鸡腿还要低着头的。</p>
何苒的角度，只看到一只绯红的耳垂，如云霞缤纷，铺满整个视野。</p>
啃完鸡腿，小梨端水进来，两人净了手，何苒问道：“可好？”</p>
周沧岳：“好。”</p>
何苒说道：“那你再去转转，或者在这里坐一会儿，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