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厅,人山人海,有人进去,有人出来。有怀着激动的心情归来的华裔,有兴趣满满的外老,也有普通的旅行几天就回来的游客。
在这群人之中,有两位身着光鲜亮丽的正装,被一群黑色西服的保镖护卫起来的看似世家公子的人物居于正中,步伐缓慢的走了出来。过路的旅客一见到他们就远远的避开了。
这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保护圈,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
“喂~咿~楚大公子!好累~那位沫大小姐什么时候才来,我要睡了!”首先开口的男子,胡子拉碴,慵懒的气息四溢,只要是他旁边的人都能看得出那股纠眠的懒散和颓废。即使他穿着华丽的银灰西装,也不能遮掩那深埋心中的倦意,仿佛有着睡不完的觉,一秒不睡都不行,所有人都觉得上帝再造这个人的时候,一定忘了给他装上限制睡眠的装置了,因为他简直就是为了睡觉而生的。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比他还能睡了!
“哎~”他的身边,那位略先他半步,容装贴切,褐色的礼服,修长的身段,浑身上下交织着典雅与高贵,气度俨然的男子。一举一动都有着精密的计算,举手投足拥有着令人沉稳的大气。这无不体现出这位男子在身份上的超然以地位。
这个时候,这一直沉默中的男子,第一次摇起了头,语中带着无奈。“佐翰,你忘了我第一次和你说过的话了吗?!当年你弃家而去,带着仅剩的一点私房钱无助的投奔于我,做了我的副手,咱两一起白手起家,在商界打拼了若干年,又获得了几次莫大的机遇才有了而今的你和我,地位与财富。知道我每次在最低谷时对你说的什么吗?『商人要有一颗平静的心,平静的态度,平静的心态。面对任何事我们都要泰然若之,这才是为商之道!』我记得我们面对的商战没有二十也有十四次了吧!你怎么还是这般懒散的心态。”说着,这位在颓散男子口中的“楚大少”板起了脸色。
似料到他会这么说,佐翰垂下脑袋任由批评,恭敬的态度,恍如真的是位在悔过的学生。只是‘楚晓宇’心里知道,他一定又是什么都没听进去。熟记了百种睡法的佐翰,可以边走边让意识进入半睡状态,并不影响走路,说他的身体拥有着无以伦比的记录导航的才能也不为过,简直就是书中所说的闭着眼睛走黑路都不怕掉进道旁的井下。
楚晓宇私下里总会吐槽佐翰的眼睛是装饰品,他的身体才是他的眼睛。
“哎~你呀你!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楚晓宇最后还是放弃了想要改正他错误心态的机会,毕竟要对付佐翰这庚深蒂固的坏毛病,几乎没人可能。
佐翰挠挠头,也没啥在意的,憨憨一笑而过。猝然的,没有想到的,精神恍的一震。回头扫过往来的人群,目光如剑,透出乍意的色彩,带着迷离。
这一刻,他脱去一身的慵懒,锋芒毕露,仿若沉默的雄狮,挣开了枷锁。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目光不停地在涌动的人流中,寻找着某种能够吸引他的东西。
“佐翰?”楚晓宇一惊,他也被这股突然释放的锋芒给吓住了。这是多久不曾见了,佐翰的这种姿态!以往的商战,除了第一次和最低谷的时期,他就再没看到过,这种单单只是意志如此的集中,就可以形成在现实中对人产生无形压力的域场,也就只有商界史上的巨头大富才能够拥有吧!
这是否说明佐翰就是这种人中龙凤,他楚晓宇不清楚,但是他却知道,这个外表懒散彻底的人,在他的心中,其实一直都深藏着强烈的战斗欲望,只是,对手都太弱了,实在是太弱了,弱到根本无法提起这个天才一丝的战意,所以他才选择以这种方式,压制自己的本能。
此刻,佐翰会再次解开封印,那无疑只有一个原因,他感受到了可以一战的人。
“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楚晓宇凝重的问。
佐翰没有立马回答,他还在人海中继续寻找着答案,终于,他带着微弱的失望收回了视线,也同时收回了锋芒。
楚晓宇见此,心里也有了一丝扫兴,只是这种情绪一闪而逝罢了。“没关系,看错了就错了。”
没有理会他的话,佐翰先沉吟了一下,思索着,才渐渐说道:“类似的气息!我嗅到了同类的味道。不过,却又有很大的不同,他比我更加的……压抑……悲伤……痛苦……还有绝望和……愤怒……”他不解,楚晓宇更加的不解。“一个人,怎么会同时有着这么多的负面情绪?”他们默然,安静的继续向着机场大门走去,一路上,佐翰大脑中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虽然没见到那道吸引着他内心躁动的主人,但是,他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并非十恶的坏人。即使,他的负面情绪,是如此庞杂,如此巨大。
踏出大门的门沿,仰望着被云遮住的天空和阴暗的街道,佐翰念语:“能否再次见到……那道气息的……主人了!真的很想见一次啊!”
叹息,留在原地,化为了永恒!
没了他们的身影,大厅内的人群又一次挤在了一起。广播里不时传来清雅的女声,再报道着各个行程;下一班的乘客们坐在候机室里,有拿着报纸的,有喝着茶水吃着水果的,一切都有着自己应当遵守的秩序,没有人会乱来。
一群身材玲珑有致,气质出众,面带亲和的微笑,拎着地上滑动的行李箱,身着蓝色工作服的空姐沿着一条直线,从容走过。让等待了好长时间的旅客眼中顿时耳目一新,感受到了精神的振作。
当然,某些猥·琐大叔会振作到哪种程度,就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揣度的了。
咚!哐当!
机场拐角一处自动贩卖机前,蹬着一位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子,背着一个颇鼓的黑色书包,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到眼睛。一瓶七喜橙汁饮料从机器里掉出,发出叮的铁壁碰撞的脆响。他伸手握住罐头轻巧地拿了出来,嘭!啤嘶~食指拉开封口的一小块铁皮,有白花花的气泡冒出,他站起身,没在意多少,一饮而尽。
干渴的喉咙被滋润,猛地放下手中的饮料,一些散在了地上。深深呼出一口大气,心里透着丝丝凉意。
左手举着饮料罐头的瓶身,翻了一个面,对着帽檐下的眼睛看着。整个人都很静寂,似乎不爱说话,鼻孔中淡淡的哼了一声。扭过头,望着不远处的垃圾桶,又看了眼手中的空罐头,再将视线本身放在了垃圾桶上。
步子极小的挪动着,目光没有乱晃,确定在最佳的距离,最好的位置,停下。离他原本的位置没有几步,男子慢慢举起手中的罐子,眼角余光留意着来往的游客,一秒又一秒,但三秒即将迈到四秒的时候,男子终于动了。
手腕摆出他满意的姿势,用着他认为大概的力,将罐头投了出去。七喜瓶身在半空中旋转着,穿过一个个人流的间隙,划出堪称极近完美优雅的弧度,却砸在了垃圾桶的口子边缘,弹到了一遍。这‘球’,没进!
男子帽檐下的小嘴含着嘲讽勾起微妙的曲线,双手插进褪色的旧式牛仔的口袋中。没有多加言语,更没有微小的抱怨,一如孤独的旅行者,安静的踏上旅程。
走进了人群中,仿若融入大海的鱼,无那所谓特殊的光环,鹤立鸡群的独特。男子只是如同一个默默无闻,不起眼的角色,这人海里,普通的一个点。
门,近了。几步之遥,就可迈入那门外伟大的世界中去。他,在这时停了下来,满天的云已经可以隐隐别见,他盯住大理石地面上开始退去的阴影,一角金光反射进男子藏在帽檐里的双眸。
旁边往来的人没有去打扰他的静思,以为男子在缅怀着什么,自顾避开了身子。
男子呆立原地,他能感觉到身边流动中的风,人的影子像快速翻动的画面,没有让他太过在意。嘀!嘀!嘀!嘀!心中此刻仿佛寄宿着西式古老的摆钟在左右晃动,摇曳着男子心扉。
时间,只是过了很短暂的一分钟,但在男子看来犹若过了一个世纪的光阴。头,抬起。帽檐下露出一排夹杂着数根白丝的黑发刘海,苍白的脸盘完全显在空气下,一双深邃空洞的眸,淡漠的看着前方的光,无声地笑起。身子一横,扭过头,迈步向着被云遮住了光的一面,暗的街道走去。
“我又回到了……这悲伤之地……葬去的回忆……那令人不快的记忆……沫家……你们欠浠羽的……我时晟瞑……便不自量力的……替她一一讨回来……不论是你们……还是……他·们……”
这声音,这恨意,连着这一刻的时间,永恒的凝在了,这片苍天之下,直到那一刻的来临!
门边的镜子是如此洁亮,行人可以轻松的透过外面望见里面,这都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了。
但却没有任何一位路人察觉到,一抹黑色的火焰之花正于此刻在镜子中鲜艳的绽放以燃烧。
丝带飘舞,荷叶边装偏偏起伏,哥特式的公主装是黑色的,这世上最纯净的黑色。白皙的面孔是倾罪的容颜,妖媚的身段颠倒着众生的灵魂,华丽的贵气,缭·绕着岁月的古老和苍凉的萧瑟。女子自虚无而生,脚不着地,悬浮空中,注视着时晟瞑隐约一点的背影,粉唇似笑而非笑,修长的玉指牵着尊贵无比的金色面罩,沉静中蕴含着诡异。
忽然,她像是想起有一首与上一次的歌谣有些相似,前后呼应的古曲,略起了兴致,若九幽的音色,吟唱起来。
“Thedarknessofnightgoesout
(当黑夜的暗影开始消退)
Whendawnbefallsinthetimebetweenthetimes
(黎明降临在时代之间的时候)
Andthegraininthesoil,burieddeep
(当果实在土壤里深埋的时候)
Shallnotbearfruitunlessitdies
(不能够结出果实的时候也就是它死了)
InthedarkofAntumn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