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台唱完第一首歌,凌希已经预感到要出问题了,所以才特意跟导演商量着将出场次序调换到了最后一个,他以为经过短暂的休息能恢复一些,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在安静等待配乐结束的时间里,他看到观众席上有个女孩哭了,哭得睫毛膏化掉,脸颊上流出两条黑线,却还努力着要将写有他名字的灯牌举到更高。
后来主持人宣布了比赛结果,由表现力出众的程澈夺得冠军,一直发挥稳定且风格清新的沐夏成为了亚军,凌希虽然出现失误,但因为人气极高,投票数照其他人遥遥领先,最终拿了第三名。即便没能获得梦寐以求的冠军,台下的歌迷们仍然坚持为凌希鼓掌欢呼着,声音很响,只是照比之前似乎少了些底气。
晚上的庆功会凌希没有参加,没参加的理由确实是太累了,不存在任何情绪问题。得知杜太太那帮人也会来,他在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了程澈要多加小心。回家路上经过那个熟悉的天桥,凌希特意让司机停了一会儿,他没有下车,只是默默坐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又开走了。
接连几天又要准备曲子又要排练,饭也顾不上好好吃,心里压力加上生病,让凌希整晚失眠,体力透支得厉害。现在比赛结束了,支撑着他的那股劲儿也散了,一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把自己整个人丢进了沙发里,趴在那动也不想动。
就在凌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按照之前的经验推断,敲门的不是保险推销员就是找错地址了,因为根本不会有谁来拜访他,所以他也没打算去理会,照旧懒洋洋趴在那充当起了人形公仔。
敲门声锲而不舍持续了好一阵,终于停了,可是很快又响起了“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声——分明是有人在拿钥匙开门!
凌希一骨碌爬了起来,警惕地注视着房门,并胡乱从身侧抓起样家伙紧紧握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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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一开,陆孝严提着大包小袋走了进来,见凌希一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反倒惊讶起来了:“你干嘛?”
凌希一条腿半跪在沙发上,一条腿踩在地上,看不出是要往前冲还是要逃跑:“我……以为是入室抢劫呢……”
陆孝严上上下下打量着凌希,以为会从他脸上看出伤心难过的迹象,谁知只看到了几条被靠垫硌出来的红印子,再一瞧凌希握在手里的“武器”,简直叫人哭笑不得:“要是真有人入室抢劫的话,你打算‘遥控’他吗?”
凌希顺着陆孝严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情急之下抓起来的是电视机遥控器,他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唇,将遥控器丢回到了沙发上。
呆立半天,凌希终于想起问陆孝严:“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你刚才回家的时候钥匙插在门上忘记拔出来了。”陆孝严将钥匙圈套在食指上潇洒地转了一圈,隔空抛给凌希。
凌希下意识接住钥匙,眼神十分迷茫:“哦……”
陆孝严不由火大:“动动脑子好不好,我说了你就信吗?”
凌希慢吞吞坐回到沙发里,从旁边扯过件大外套往身上一盖,只露出半截脸孔:“为什么不信?”
“我摆明了在胡诌啊!”陆孝严无奈扶额,“你这样的在社会上要怎么生存?啊?人家随便编点什么你都相信!”
凌希毛虫一样又往外套里缩了缩,闷头小小声嘀咕着:“不是随便什么都相信……是你说我才信的……”
陆孝严一愣,看向凌希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常神色,打开拎袋将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了茶几上:“你还没吃晚饭呢吧?我路上买了一些,凑合吃点吧。都是宝妹,啰嗦得要死,非让我盯着你晚饭、吃药不可……”
食物都还热着,香气直往上窜,引得凌希狠狠吸了吸鼻子,从沙发里探过上身查看着桌上的各式食物——三鲜粥,豉油皇炒面,粉蒸排骨,脆皮鲜奶……全都是他平常喜欢吃的,看餐盒的种类和上头印着的字号,应该来自于不同的店家。
看了一会,凌希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满意,他歪着头扁扁嘴角,刚把手伸出去,就被陆孝严拦住了:“知道知道,你坐着吧,我来。”
凌希有多少古古怪怪的臭毛病陆孝严再清楚不过了,他将桌上原本凌乱摆放的餐盒重新整理了一遍,圆形和圆形的放在一起,方形和方形的放在一起,小号的排在前头,大号的排在后头,全都摆弄好了才将筷子递给凌希:“这下满意了没有?快点吃吧,等会该冷掉了。”
凌希一整天都在忙忙碌碌地到处跑,根本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吃东西,没人提醒他还不觉得饿,现在食物摆在眼前,肚子里就应景地开始敲鼓了。他先是夹了块排骨塞进嘴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这是隔壁街陈记买的吧……”又夹了筷子炒面塞进嘴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这是夜市那家夫妻档的……”桌上的食物都尝了个遍,他好奇地问陆孝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陆孝严翻着眼皮想了一下:“是你自己说的。”
凌希很笃定:“我没说过。”
陆孝严比凌希更笃定更有气势:“说了!”
沉默片刻,凌希没有继续争辩:“跑了不少地方吧?”
陆孝严故作轻松地翘起二郎腿晃悠着:“开车过来正好顺路,反正这种小店家晚上都不打烊。没办法,答应宝妹了总要做到的。”
事实是他为了满足凌希的口味特意绕了好几条街,中间经过臭豆腐摊熏得他差点吐出来,经过鱼丸店又刚好碰上老板蹲在门口杀鱼,一刀斩下去血水、脏水直接溅了他一裤管。之所以搞这么多花样无非是想哄凌希开心,他怕凌希会因为比赛失利而闷闷不乐,谁知凌希这头一切如常,让他有力竟无处使了。
凌希向来细心,不管是陆孝严身上淡淡的油烟味,还是裤腿上半干的污渍,还是黏在皮鞋边缘闪闪发亮的一小片鱼鳞,全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发现凌希对餐盒里的青菜一口没动,陆孝严忍不住用筷子夹了几根送到他碗里。凌希头也没抬,又默默将青菜丢了回去。陆孝严见状再次将那几根青菜夹到了凌希碗里,还用筷子按住不许凌希挑出去。
凌希不满地看了陆孝严一眼:“我不爱吃青菜。”
陆孝严不由分说将青菜塞进凌希嘴里:“啧,看你的吃相可真不配你这张脸。”
凌希郁闷地嚼着青菜:“这张脸应该什么吃相?”
陆孝严煞有介事地半眯起眼睛:“这张脸嘛……就应该是吃露水长大的。”
凌希终于成功吞掉了青菜,开始专注对付起了排骨:“只有昆虫是吃露水的,蚂蚱,苍蝇,蛾子,蚜虫,你觉得我像哪个?”
陆孝严兀自摇了摇头,鼻子一哼:“有没有叫‘饭桶’的昆虫?”
凌希面无表情地答道:“如果你发现了新物种,应该有资格给它命名。”
转眼间桌上的食物都消灭干净了,餐盒也全部见了底,凌希拿起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随口问陆孝严:“孝严哥,你吃过晚饭了吗?”
陆孝严夸张地叹了口气:“我本来买的都是双人份,现在被你一个人吃完了。”
凌希信以为真,迟疑片刻,将自己咬掉一口的点心递向了陆孝严:“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