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儿连忙问道:“我娘怎么了?是不是王爷又仗势欺人?我一定要快点长大,打败他。”说着就爬着要下床来。
“还仗势欺人?你懂什么呀?”陆鸿笑道,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陆太太听得也有些好笑,孙子虽然没有在他们身边长大,却是聪明伶俐地比他爹当年还强百倍。
“我什么都懂。”曲儿说道。
“好,小大人,我来问问你,今天肚子还疼不疼了,饭有没有乱吃,有没有抽出半个时辰来念会书……”
曲儿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一会又回答些什么。
陆太太笑了笑,听着儿子那罗里吧嗦地问话就走远了。
晚上,曲儿穿着整齐地跑到陆鸿的书房,陆鸿正在写着什么,看到小家伙儿过来,放下笔问道:“找爹有什么事?”
“我娘是不是不回来了?”曲儿看着他问道。
陆鸿只觉鼻头蓦然一酸,却笑道:“想你娘了?她明天就来看你。”
“她就是不要我了是不是?”曲儿有些炸毛,说道:“我听见有人说了,是王妃救了王爷,她一定要嫁给王爷!”
“难道曲儿想让你娘孤单一辈子吗?”陆鸿问道,低头掩下眼中的痛意。
“我会照顾我娘的,不是孤单一辈子。”曲儿喊道。
“那是不同的”,陆鸿笑道。
“你也照顾。”曲儿说道。
“如果让我早早地就找到你们的话,我一定。”
陆鸿的声音里透出了太多的无奈隐痛,曲儿看着他怔了怔,扭头走了,却扔下一句话道:“我娘就是我娘,王妃不是我娘。”
陆鸿无言苦笑。
……
因为岳筝的卧房被砸地一团糟,容成独便让她留在王府。
容成独去洗浴了,岳筝一个人盘腿坐在靠窗的榻椅上,望着天空中微亮的弯眉月,眉头忍不住轻轻皱起。
他死了,她难过地也想死,那时候就算想到儿子了,也无法将她拉出绝望。而现在他好好的,她本该高高兴兴地从此和他在一起,但是想起儿子,这心里就忍不住抽疼。
可尽管这样,岳筝也没有趁此离开他的念头。也没有因为陆鸿说会好好地照顾儿子,而减轻心中那兜包袱。
从今往后,她尽量过好,尽量让儿子认识到不管如何,她都是爱他的娘亲。
岳筝深深呼出一口气,决定带着包袱好好地生活。
突然一只大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抬头,是只着了一身锦白里衣的容成独。“该你了”,他看着她道。
岳筝下榻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有些潮潮的,便拉他坐下,“头发怎么也不擦干?”
容成独清冷地挑眉,想儿子就拿他也当儿子了?
而岳筝这时已拿过旁边婢女手中干净松软的毛巾,给他轻轻擦着。
容成独享受地眯了眯眼睛,但还是很快地抬手将她的手握住道:“已经很晚了,快去洗洗。”
这是什么话?岳筝脸色飘起一丝僵红。不会是要在今天晚上就与她……其实都能与他同死了,这点什么事还真是不怎么反感。而且自从相识,也没少过与他肌肤之亲。
想起容成独不止一次地想要与她床上“谈事”,岳筝平复了下因为他那句话而有些紧张的心。
顺其自然吧。
一番思绪间,岳筝才发现自己已被婢女帮着脱净了衣衫。因她从没有洗澡时还要人在旁边的习惯,可又觉得自己不能慌张地赶婢女出去那么失态。
因此便强忍着,在婢女的搀扶下将身子埋入浴池。
“你们下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温热的水中有白石砌,岳筝一待被婢女扶着坐定,便轻松自然地说道。
几个婢女也只露出些微的诧异,便低头应是退去了。
外面临窗纳风的容成独见婢女一个个出来,放下了手中摆弄的凝黄木簪,微启尊口道:“怎么不在里面伺候?”
当先的婢女轻施一礼,低头道:“岳姑娘让奴婢们出来的。”
听此,容成独了然一笑,摆手令婢女们下去。
鱼贯而出的几个婢女心中都不免有点怅然,王爷仙姿飘逸,但却太清冷了,跟着伺候一年多了,还是在王爷跟前大气儿都不敢喘。
但是在岳姑娘跟前,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了。
室内或许是因为去了几个婢女,或许是因为窗边清冷的容成独,而显得有些辽夐。
浴室虽在卧房的里侧一间,但其实相隔还是比较远的。而浴室又那么大,按说一点撩水声根本听不见,但容成独不仅听到了,还感受到了,轻轻的溅水声幽晃,又带着丝郁郁。
容成独抬手在胸口按了按,也有些郁郁的。他想之前的时候,他还算漏了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太舍不得她难过。
所以……修长的手指再次拈起了那枚凝黄的木簪,一股淡雅蕴含的幽香传来。容成独眼角腾起了一点笑意,手指拂过木簪上简单而又朴拙的花纹。
果然是,远古的,可以促人达成心愿的福纹。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正这么想,耳边却传来了则然加大的水声。下一刻,容成独就下榻来,修长的身影很快就到了浴室,直惊得旁边侍立的还未来得及动作的婢女睁大了眼睛。
岳筝却是在起身想要出去到另一边明显是用来洗头的裂花纹石台边时滑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