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二老立马放心下来,转而去关心小妹为啥腹痛去了。楼被钱慕锦带歪了,宋光和宋励都回过神来。
这件事情,宋家三兄妹很默契的不愿向二老说起,只是有些问题,他们必须得问明白。
是以,宋励出头,以“和大嫂一同去请村长来用饭”为名,硬生生的将钱慕锦请了出去。
让宋励当代表来弄清楚这件事情,主要还是因为他读过书,逻辑性更强,换做宋光和宋怡,只怕钱慕锦皱一皱眉头,三言两语就能把他们塞回去。
钱慕锦到底还是配合了一回,哪怕两人出了门,并未立刻去到村长家,而是绕了好大一圈,她也不置一词,等着宋励的发问。
宋励呢?
乱,烦,忧!
乱,是因为钱慕锦和周亦琛的对话,让他明白过来自家这位大嫂根本不是什么某城家道中落的小姐,被拐卖至此。她的那个家,非但没有中落,反倒是临城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她有家不归,自是于理不合。
烦,是因为钱慕锦的身份陡然发生变化,就意味着宋家原本要步上正轨的日子又要打一个折扣,从前不知道是一回事,如今他们知道真相,又晓得人家的家人已经找了过来,这日子,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得安生。
至于忧,便是他对她之忧。
她有家不归,于理不合。可是周县令说的那些如果是真的,她现在被发现,被带回去,那才是最大的危机!
想到此处,宋励的步子猛地一滞,对着已经走出一步开外的钱慕锦沉声道:“大嫂,你还准备瞒我们到几时?”
钱慕锦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处。
宋励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脚底一路冲上天灵,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垂着眼看着面前低自己半个头的女人:“说啊!你还准备瞒我们多久?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我们知道这些?”
钱慕锦静静地看着宋励,语气淡淡:“你如今这股子邪火,还是先压一压,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说吧。”
宋励岂肯罢休:“钱慕锦!”
钱慕锦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这是宋励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
宋励直直的看着她,此时此刻,什么叔嫂礼仪早已经被他抛出脑后,清俊的男人目光如炬,急促的呼吸让他的双肩也跟着一并起伏,“你是不是从来都是如此?不考虑旁人的感受,也不为旁人着想,总是自己一个人决定所有人!?”
钱慕锦目光几变,身子一转似是要越过宋励离开,宋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扯了回来,“回答我的话!”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石子,“啪”的一下打在了宋励的手腕上!宋励吃痛,条件反射的松开了钱慕锦。
两人一同望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却见容景之不知何时出现在此。
他手中还握着一颗圆润光滑的小石子,被他玩弄于修长指尖,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缓缓迈着步子走向两人。
又是这个人!
宋励心中恼火,越发的后悔让容景之也住进家中。
“你来做什么?”宋励冷眼看着容景之,驱逐之意明显。
容景之看了一眼钱慕锦,“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和大嫂在外头拉拉扯扯,很好看么?”
容景之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宋励面色一赧,方才抓过钱慕锦纤细手腕的那只手无端端热了起来,烧得很。
宋励:“我……”
容景之笑着摇摇头:“宋家以你见识最多。原本以为你能看得远一些,明白的多一些,却不想你与那些见识鄙陋的乡里男子无二,劈头盖点的都是怨怼指责。我且问你一句,这些事情,你们早知道如何,晚知道又如何?”
容景之这番话,当真称得上是在解围,引得钱慕锦侧目。可是容景之并未看她,而是微微挑眉看着宋励。
那张脸上似笑非笑,看似和气,实则目光中的凌厉能叫人喘不过气来。
宋励语塞,方才的气焰忽然就消了大半,只剩下手中的灼热和那温热细腻的触感萦绕心头。
是啊,早知如何,晚知又如何?他们这样的小农小户,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
眼看着宋励冷静下来,容景之方才一笑,望向钱慕锦:“现在差不多了,你与他慢慢说清楚吧。”话毕,脚尖已经转了方向,往另一处走去。
钱慕锦:“你去哪里?”
容景之头也不回,声音悠然:“等你们说完请到村长,就该吃明日的早饭了,你们慢慢说罢,人我去请。”
宋励神色复杂的看一眼渐行渐远的容景之,再转向钱慕锦的时候,果真冷静不少。
钱慕锦见他目光沉寂下来,一副等着她开口的模样,这才轻叹一声,将被穆子宴暗算的事情通通都说了出来。
自然,前尘种种,钱慕锦自觉地忽略,不过就是说清楚了自己为何会流落至此,又为何有家不归。
但是显然,这些已经足够了。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宋励从震惊到呆滞再到蹙眉,一直到最后的愤怒,终是忍不住,“他们这般歹毒,若是知道你尚且生还,必然还要再次动手!”
钱慕锦刚要开口,宋励好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率先堵住她的口:“大嫂,你和周县令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莫非还以为我们是怕了歹*及我们?我告诉你,你莫要再说出这样的话!”
钱慕锦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垂了垂眼,勾起唇角:“宋励。”
宋励直直的看着她,心中因为这一个声音,莫名的跳了一跳。
初初进门高冷疏离的倾城女子,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平淡的笑容。
宋励一直以为,钱慕锦高冷淡漠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却没有想到,即便是她心平气和的说出的话,也那样轻而易举的穿透人心,落在了最柔软的地方。
她说:“我知道你们的好意。然人生在世,有时候不是什么样的好意你都能承受的起。对我而言,便是如此。一个人对你恶,你可以有千百种方法去对付,然一个人对你善,有时候即便是穷尽一生,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报答。我不愿如此,你明白吗?”
宋励的心头,忽然猛的一痛,他上前一步:“我不懂!我……我们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