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盵嘢忙替他抚着后背,墨泓摆了摆手,平静的说道:“我无事。”
“父皇是要逼他必须收下这印玺吗?”墨盵嘢收回手,大胆的说出心中所想,如果九弟不要呢?不要又当如何?
墨泓幽幽的打量了墨盵嘢一眼,心底浮起一抹愧疚,声音却有些冷硬:“朕怕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给他便是,他若不要也罢,你当着他面摔了它!直接回复给朕结果就好。”
“摔了?”墨盵嘢眸底露出一丝惊骇,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就摔了?这事及雪月百年的根基,当真可以说毁就毁吗?
“父皇,您…是不是另有打算?”
墨泓抿唇,半晌,在墨盵嘢期待的目光中开口:“没有。”
如果不是国师以自身相逼他不会想出这么冒险的法子,既然毁掉的都是雪月,何不由他亲自动手?也好让墨彧轩认清此时雪月所面临的处境,迎娶秦不楚已是必然,即便他没了野心,也会仔细衡量这座江山的重量。
“朕,等你的结果。”声音微沉,平静的面色已不再平静,他希望自己听到的结果能让他如意。
“儿臣现在便去。”墨盵嘢接过印玺,放在袖中,缓步走到殿门,前脚还没踏出门槛,心头便浮起一抹酸楚,他缓缓回头,看见那饱经沧桑的面容低低垂下,邪魅的俊颜上笼罩着几分云雾,他回头,眸光看向前方,甩袖不须南常的搀扶,大步离开九霄宫。
果不其然,这些皇子中他看重的只有墨彧轩,难道真的只有墨彧轩才可以掌控这天下?还是说这就是父皇对墨彧轩的父爱?几近…压迫威胁的父爱。
自己是没想过登顶帝位,可对于父皇的独宠他到底还是寒了心。
第一次,他觉得回宫的这条路太漫长,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从小时候起,父皇就一次次的告诫他,自己的存在是为了辅佐墨彧轩称帝,也是为了替他挡住所有杀机。
蓦地,他伸手捂上心口,原来这里不仅生寒,还有些微酸。他知道,或许父皇对于九弟的父爱也只是一种利用,谁让九弟是雪月的奇才,年仅十九便冲破了玄巅之境!而他呢?始终停留在八段玄技,大概这也是父皇看不上他的原因,就算担了个太子之名,父皇心中的太子也永远不会是他。
抬起头,他看着有几分刺眼的阳光,嘴角勾出了一抹苦笑。
雪月的根基,似乎从九弟成亲那日就开始动摇。雪月的天,似乎从络青衣离开那日就开始生变。
他对秦不楚没有感觉,靠近她,只是想从她身上拿走能够解除九弟体内蛊毒的解药,可他的筹谋还是被国师发现了,在九霄宫殿国师路过他身边时,说的是这样一句话:墨彧轩身上的蛊毒没有解药。
所以他才会有一刻的震惊,有一时的骇然,绝忆蛊的解药是被国师毁了么?因为九弟不为他所控?
“太子殿下。”轻巧的女声传来,墨盵嘢缓缓回神,他看见站在自己身前的巧妃,点头回礼,“巧妃娘娘。”
巧妃笑着拨动了一下手上看似平常的戒指,问道:“殿下怎么站在这里发愣?莫不是被皇上训了心情不大好?”
“娘娘多虑了。”墨盵嘢眸光冷凝,视线落在巧妃手上的那枚戒指上,邪气勾唇,“本宫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不便与娘娘多聊,就先回宫了。”
巧妃点了点头,目光柔和的看着墨盵嘢抬步离去,这时,她身边一直充当透明的丫鬟开口:“娘娘,您给皇上做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就要凉了。”
巧妃陡然惊醒,“还不快走?皇上可不喜欢喝凉的东西。”
“是。”那丫鬟端着汤欠身,跟在巧妃身上亦步亦绉的走向九霄宫。
这正是络青衣没能想到的,当初她不过随口一绉,谁知道巧妃当真寻来了南海珍珠,可这珍珠含有毒性,可怜啊,墨泓就这么喝下了……
墨盵嘢满怀心事的走回寝宫,他发觉今日寝殿内特别安静,抬首,便看见两抹白色身影围桌而立,一抹冷淡中透着疏离,一抹慵懒中散发着风流。
“九弟。”低魅的声线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低声絮语,墨盵嘢站在门口,看着墨彧轩缓缓转身。
“皇兄回来了。”墨彧轩挑眉,伸了个懒腰,向前走了两步,感受洒在身上暖意融融的阳光。
墨盵嘢幽幽的看着他懒散的动作,嘴角微微扬起,从袖中拿出那块玉质清透的印玺,简单道:“父皇给的。”
“嗯?”墨彧轩挑眉,笑盈盈的凑近,看着摊在他掌中的银月玉块,瞥了眼上面的银丝缠龙,嘴角微勾,满不在乎的道:“印玺啊…”
“嗯。”墨盵嘢应声,将印玺递给他,可墨彧轩并没手下,反而问道:“父皇给错人了吧?”
墨盵嘢邪魅一笑,“九弟以为父皇糊涂了么?自然是给你的。”
“臣弟才不信!”墨彧轩侧身避过墨盵嘢的指手,笑意慵懒的退居他数步。
“你不要?”墨盵嘢挑眉,手心微微朝下,眼见着那印玺就要摔落在地,因这是父皇说的,他若不要,摔了又何妨?
“不要。”墨彧轩摇头,“拿着这东西就说明臣弟也要连带着迎娶秦不楚进门,小青衣一定会生气的,所以这么重的东西臣弟要不起。”
墨盵嘢皱眉,拒绝的这么肯定?那便别怪他了!只见墨盵嘢手腕一翻,那印玺以破风之势疾速摔下,手柄银龙朝上,几乎就要与地面相撞。
墨彧轩迅速反应过来,他将双手负立在身后,猛地转身,白衣如一抹光影穿梭,又如白蝶蹁跹飞舞,他抬脚一勾,避免了印玺砸落地面支离破碎的下场。
凌圣初淡漠的看着墨彧轩抬起一只脚,那印玺稳稳落在他银色的靴面上,又见墨彧轩抬眸粲笑,慵懒清柔的开口:“皇兄想过没有,你这摔碎的可不止是一块玉石而已。”
“本宫只是依照父皇的吩咐,九弟若不想要便当着你的面摔了,既然九弟知道这代表的不只是一块玉石,又为什么不接?”
“谁说不接?”墨彧轩脚一掂,将印玺抛起,在转身轻踢,那印玺安然无恙的落在凌圣初身前的桌上,玉石与桌面相碰发出轻微的响动,日光下那清透的印玺内仿佛有碧色的清泉流动。
“这不是用脚接的么?”墨彧轩盈盈笑着,不以为然的看着墨盵嘢逐渐黑沉下去的面容。
“九弟这是何意?”墨盵嘢指着桌上的印玺,眸光深幽如同亘古寒潭,眸内的幽冷似乎能将人生生冻住。
“何意啊…”墨彧轩笑着拉长了音调,“原来皇兄没看明白!意思是臣弟不想用手接下这块印玺,秦不楚更是连躺在爷脚下的资格都没有!臣弟想让皇兄劝劝父皇,雪月的主宰并非只有臣弟最为合适,不如看看眼前人,别到头来失了人心。”
墨盵嘢面色更沉,还没等开口,便看见窗口处落下一只海东青,那只海东青睁着滴溜溜的圆眼,吱唔一声飞进殿内,爪子抓紧了墨彧轩肩上的衣衫。
墨彧轩抬手拍开占色的爪子,占色跐溜划了下去,翅膀及时扑腾了两下,飞到墨彧轩眼前,抖了抖绑着信件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