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两位嫡小姐喜爱素粉与鹅黄,听说分别是自比春桃与新菊。武安侯府小姐喜着草绿,说看起来清淡。唯宋大小姐不一般些,偏偏喜欢着艳丽非凡的大红色。”
此时的三殿下,眉宇之间已开始显露出不凡的气派。他侧头冥想的模样已经格外迷人。
他想了想,望着她的眼问:“那你呢,你最喜欢哪种?”
虽是随口一问,却叫她忽而心中微动。
深宫之中无人过问的小小采女,一朝被人关心。兰心道:“前面三位小姐均是爱素淡之色,然妾身却更爱宋小姐那般热烈之色。”
“为何?”他眸中染了两分兴趣。
“妾身不知……”兰心偷偷看着殿下的脸色,细细道,“只觉着衣如其人,这宋小姐相较其它三位更洒脱大方些……像牡丹一般。”
兰心那时没有注意到,面前那脸色沉沉的皇子,目光竟亮了一瞬。
她走后,第二日,便有负责发放嫔妃份例的公公往她宫中送了五匹上好绸缎,并旁的赏赐若干。
那各色艳丽繁复的缎子齐聚一堂,花纹款式皆是少有的新奇之象。
可这一众艳色之中,却唯独无那明媚艳丽的红色……
“我早该想到的……”兰心收起了回忆,带着两分心灰意冷道,“我早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三皇子心中的富贵花,只有那一朵。那般艳丽的艳色,也只有一个人能配得上。
那五匹绸缎不过是他因为得了开心而随手赐下来的赏赐,并未有意思。可她那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发了疯似的爱慕着这位与自己年岁相仿的皇子。
兰心被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夹着,低着头喃喃道:“我输……不过是因为她有着家世与美貌,而我什么都没有……”
她不想活了,然而,这样一句话,竟没有激怒他。
“她最好的东西不是身世,亦不是容貌。”他淡淡地望着她,眼中光芒一分分亮了起来。
“她有什么……她有什么!我也可以学,我也可以学!”这一刹那兰心忽而懂了什么一般,忽而泪流满面地求他。
然而他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淡淡挥了挥手,不再看她。
“殿下,我错了……求求您……”她哭得昏天黑地,便就连被那太监拖了行走,身子在地上擦出了血迹,却没曾察觉到痛。她嘴中却仍在不断地求着:“你能不能看我一眼……就一眼……”
然而,终不见良人一顾。
这世上美貌聪明的女子太多,可他知道,心中再也放不下另外一个了。
消失在尽头之时,她忽而大声哭喊着:“你是没有心的人!你、你知道爱一个人是如何一种样子?”
他又笑了,沉沉的。
若是没有她,兴许他的确会在这倾轧的朝堂之上变成没有心的人。
他在那偌大的厅堂里坐了半日,起身去那后院当中。新移来的牡丹苗子已经种下,青翠的叶子惹人喜爱,花期将近,却又迟迟不肯开花。
自古名流雅士爱花,留有诗篇万万千。苏恪很少赏花,却在知道有宋家千金这么一个人后,他在宫中的院里,便种满了这牡丹。
“梅定妒,菊应羞”,这是说桂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赞莲花。
她如今到底出落成了怎样一种风姿?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细心呵护,终有一日会开花。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二)
牡丹花开了。
这牡丹娇贵难养,却难能在于它亦有坚持。就如这跟前的一丛丛、一簇簇一般,即便是扎根着那全大靖最肥的土,他侍弄这些花这两年来,却犟着从不愿早一日开花。
苏恪长身而立,鼻尖已闻到花苞里的淡香。
他想起去年那日,亦是这么一个正午之后,那青石板子路上,他一眼撞见了“英雄救美”的豆蔻女子。那一番话说得咄咄逼人,却又在情在理,直叫那肖家二小姐呛声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