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意不好意思地笑。
又转过一个山嘴,如意坐在一个废弃的石磨上面,痴痴地望着远方的一个山头:“那山顶的树是我大祖祖栽的!我们每次离开,大祖祖都会送到那个山头,站在那儿望啊望,直到我们转过这个山嘴,他才回去,”
玉如意的眼睛湿了。
王昊伸手拉她起来:“地上湿。别坐了。”如意乖乖地站起来,继续走在前面。
楚云川问:“快到了吧?”
“早着呢。看起来近,沿着这条山沟走出去,还得将近一个小时。”
“不是说现在村村通公路吗?”
“是说要修路,可能是资金没到位吧?”
终于爬上山垭,耳边响起“哗哗”的水声,仿佛很远又好像很近。
再往前去,一座群山环抱的山谷豁然呈现在眼前。
山泉白练一般从山崖流下,漫山遍野开满了白色的花,头上飞旋着花雨,脚下铺着厚厚一层花朵,空气洁净清香。
如意回头一笑:“到了。”
楚云川伸手接住一朵花:白色的喇叭形花冠娇艳肥厚,橙红色花蕊像一簇燃烧的火焰:“这是什么花?”
“桐花。”王昊说。
“这就是桐花?”楚云川激动地说:“是‘纤纤女手桑叶绿,漠漠客舍桐花春’的桐花吗?”
王昊和玉如意相视一笑:“也是‘桐荫瑟瑟摇微风,桐花垂垂香满空’的桐花。”
在山脚的一片坟地,如意轻抚着一个坟头:“这是我大祖祖。是他教我写第一个字,是他第一次给我讲《西游记》,他要我做一个好人……他却等不到我长大。”
玉如意小心翼翼地将清明纸挂上坟头,走向第二座坟。
“那是他咪祖祖。”王昊侧身对楚云川说,“她的名字就是咪祖祖取的。”
接下来是爸爸、妈妈、外婆。
玉如意拍拍身上的土:“走,去大院子。”
楚云川提醒:“还差外公没祭呢!”
王昊把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二人跟着往村子里走去。
随着几声犬吠,一个披着薄棉袄,叼着烟管,袖着手的干瘦老人走了出来。
玉如意大声叫:“忠爷爷!”
老人仔细一看,惊喜地说:“是如意?我就寻思着你该回来了!王昊也来了!那个小伙子是谁家的?”
“是我同学,楚云川。”王昊转向楚云川,“忠爷爷是老村长,对如意一家很关照。”
忠爷爷高兴地说:“你们玩一会儿,我给你们煮腊肉哈。”
玉如意望了一圈:“婆婆呢?”
忠爷爷脸色暗了:“毛娃一死,她就疯疯癫癫的了。不知道跑去哪儿了。等到了饭点还不回来,我就去找她。”
“毛娃叔是怎么回事?”
“肾病,说是要换肾,还在心焦怎么凑得到那么多钱呢,人就没了。”
玉如意神色黯然:“他才四十多岁。”
王昊吁了口气,对楚云川说:“乡下人看病很不方便,有一点小病都拖着,实在坚持不了再去看时,多半已经治不了了。好在现在有我们三院,现在一般的病都搞得定,不用跑去更远的医院。走,去看看陈家大院!”
这是一个古老的四合院,北高南低。
北面正中有戏台,戏台两侧有石梯,东西厢是带骑楼的两排房子,南面是一排平房,东南角则有一扇大门。
“那个大门叫朝门。”王昊对楚云川介绍,“是以前进出村子的唯一通道。”
现在,村长家住的西厢和东厢各拆掉一间房,残留着斑驳的断墙,墙头的小草在风中摇摆,剩下的房间要么锁着,要么在街沿堆着柴草,整个院子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衰败凋零。
“这院子后面还有两个小院子,旁边还有耳房。”王昊说,“据说是一位陈姓先祖修的。在如意小时候,这里还住着很多人。”
“那些人呢?”
“过世的过世,打工的打工去了。”
“如意以前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