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听到这话,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你、你们不能跟我住一起!不是说让我一个人住吗?给我请个钟点工就好!”
我见状,觉得也该是我说句话了。
我就忙抢着话道:“那啥,奶奶如果要一个人住,我就只有回厂里的房子去住了。”
我奶奶根本不假思索,连声答道:“好,好你们就回去住。”
我又试探地:“那么房子也就不好租出去了……”
“什么?”提到钱,我奶奶马上就清醒了,“不能租出去?为什么?你们住一间就好了,还有一间为什么不租出去?你们不租出去,我哪儿来钱过生活费?”
“租就租吧?”燕少再一次无底线地退让了,他和声劝我道,“奶奶年纪也大了,需要一笔钱养老,你做儿孙的,多担待一点吧。”
燕少这么懂事讲理……
我真是觉得……天有异象!
不过,好人都被他做完了,难道我要做一个不孝子孙吗?
于是,一个小时以后,我和燕少已经收拾好了我所有的行李,驱车往我从小到大的地方行去。
豪华套三带露台的高档小区,就留给那个七十岁的老太太住了。
一路上,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情愫。
燕少揽着我,悄声问我:“会不会很开心?”
我愣了愣,反问他:“为什么要开心?”
燕少微怔,然后哦了一下。
“回自己的家嘛……”他轻飘飘地说。
我忍不住笑了笑,挽住了他的手臂,往他肩膀上靠了靠:“谢谢啊。”
燕少的脸色立刻冷了一下:“谢我干什么?”
我偏着头:“你不是帮我回自己的房子里吗?”
燕少就笑了一下,笑得有点嘲讽,也有点无所谓:“不是。不过你家那个老太太,非要扭着那里住,就住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送她一副好棺材得了。”
我听这话,神色就凛了一下,有些警觉地问燕少:“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燕少摊手,“人老了,总要走那条路的嘛。”他话锋一转,又道,“杂种的话,就让它继续在燕家呆着吧。”
对于燕少这个提议,我是不反对的。
其实,我对于曾经居住了二十年的老地方,情感是十分复杂的。
一方面,那是我从小生活的家,要说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是不可能的。
然而和那里结合的许多记忆,都是令我十分不愉快的……
我父亲一直到工作的地方,是本市的一个国营电子管厂。那也是我爷爷工作的地方。
我父亲是顶班上的工,所以我爷爷奶奶一直都理所当然地跟着我们住。
去年他车祸去世的时候,这个厂已经彻底转型了,在生产光缆,今年说是要上市了。据说最早的一笔技术业务,还是我爸跑下来的。
我爸算是个中层干部,去世的时候还是厂里的业务部主任。
不过,我的家境却一直算不上很好。
主要是,当年我父亲顶了班,后来我二叔想留厂里,却托了不少关系,最后三叔甚至无论如何也留不下来的。
我奶奶便有种观念,觉得好事都被我爸一个人占尽了,所以,我爸有义务要照顾全家的姐弟。
我二叔后来结婚,包括我三叔买房、结婚,都是我爸给的钱。
我们全家的积蓄,全都拿来还了“兄弟们的债”。
当然,最让我觉得困难的不是物质上,而是我奶奶对我和我妈无时不刻的诋毁。
我到现在还清醒的记得,堂妹堂弟们穿着由我爸给的钱买的新裙子,嘲笑我是我妈和外面野男人生的时候,那小孩子天真却残忍的嘴脸。